第17章(1 / 3)

她為什麼要告訴我她沒有日記本?她為什麼要對我說謊?但是又不把日記藏好?她根本不怕我看她的日記?還是,我一直以來就經常看她的日記?還是她故意讓我看到她的日記?我是不是不該如此猜疑?我該不該相信她的話?她有什麼目的?可她一個女孩子,又能有什麼目的?她既然說是我的妻子,她的安全她就不考慮嗎?她既然不考慮自己的安全,說明我對她來說是安全的?是不是就說明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我的妻子?

她還在安睡,可我的疑問並不能自己停下來,我一定得搞清楚這一切,我該從哪裏著手,是先找回我的記憶?還是先搞明白我是誰?

這《文藝啟示錄》的手稿可以斷定是之前的我寫的,既然寫,就能查究寫作動機,也就能從中找尋我的痕跡。

還是先從分析《文藝啟示錄》手稿開始分析好了。

我不應該主觀臆斷,我既然不能明白那個刺蕁麻為何作種種胡說,但也不能陷入他的混亂,我不能隻看他說了什麼,我應該看他沒說什麼。

首先,他從自己開始講,講創作,講初戀,然後提到《葉子》,又說到《棲息》,講了兩個開頭,一個結尾,又完整地講了蘇小藝和牧暢玄的故事。

我有過隱居?

我有想過寫《後文藝啟示錄》?

這《一杯開水加冰》是什麼時候開始構思的?

小石頭就是代雨晴?

不太像啊。

難道我和代雨晴鬧過分手?

這個一杯開水加冰要表達的中心是什麼?

僅僅是後文藝啟示錄?

可後文藝是什麼?

寫生七天為什麼這麼詳細?

他和我一樣喜歡總結概括?

去蘇家喝酒。

然後就五一了。

大家一起去釣魚。

然後開始第一個夢。

然後開始第二個夢。

等等,第一次喝酒是在四月二十五號,是在蘇子藝家,然後睡著,不對啊。

五一,釣魚,入夢,在河邊,睡著。

然後在河邊醒來。

然後在我家睡著,在蘇子藝家醒來。

然後騎車回家,醉倒在大街上,入夢。

又在河邊醒來,然後就沒了。

在河邊睡著一次,醒來兩次。

在蘇子藝家睡著一次,醒來一次。

在路上睡著一次,沒有醒來。

在我家睡著一次,可在這裏醒來,並且我還是我,我不是那個馮卡卡。

難道我還在夢中?

還是說,我在路上撞了車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

我已經成了亡人?

昨天到今天都是在另一個世界?

這到底是夢境還是另一個世界?

鬧鍾吵鬧著,她應該是按下了鬧鍾,她揉著惺忪的眼睛走出來,尋找著什麼,看到我坐在書桌前,跟我說:“哥哥,我去學校了。”

“好。”

我不能問她日記的事,現在,我對她來說,正在失憶,可如果我過分地猜疑她,她一旦傷心起來,就無法挽回了,我得小心一些。

我站起身來,跟著她到院子裏,微風吹拂,我看著她,看她洗著臉。

她感到奇怪,歪著臉問我:“沒有洗幹淨嗎?”

“洗幹淨了。”

“那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晴兒好看。”

“油嘴滑舌。”

“真的,我沒有油嘴滑舌,我們家晴兒妹妹真的好看。”

“不聽你講這肉麻的話了,我要去學校了,你在家要乖喲哥哥。”

要我乖?怎麼聽著這麼別扭?

“我一會兒也出去。”

“去哪兒?”

“去地裏轉轉。”我看了看小白:“跟小白一起。”

“好。”

她帶上水杯,騎著車子出門去了。

我收拾好全部手稿,叫上小白,鎖好門。

一路向東,走向柔綠的麥田。

小白很高興,總是跑到很遠的前麵,時而又看我沒跟上它,又跑回我身邊,似乎是嫌我走得慢。

一朵雲飄過,太陽照射下來,傻狗,竟然對著自己的影子狂吠。

麥田已經很深,田間的小路變得很窄,草長得太茂盛,小白趟起來汪汪亂叫,麥田裏高出半截的野燕麥,隨風搖擺。幾隻蝴蝶圍著我和小白打轉,惹得小白不時地追趕。

向遠處瞭望,隻有地的綠,隻有天的藍,還有天地交接處的一條深綠泛藍的樹帶。

走在這阡陌之上,我想象著這之外的美感,可惜,什麼都沒想象出來。

一眨眼,小白不見了,我喊著它的名字。

“小白。”

“小白。”

“汪。”

我循著聲音,走了兩塊麥田,視野突然開闊了,低矮的大片草地上臥著兩頭牛,一頭泛黃,一頭泛白,一頭大,一頭小一些。一個不大的池塘,小白在水邊舔著水。我找了一找,怎麼沒有放牛的人?

我在池塘邊找了一片兒看上去很幹淨的草,坐下來。

這不是小時候和小夥伴兒一起挖地梨子的地方嗎?不知道地梨子還生長嗎。哎,不好好學習,隻認識果,不認得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