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攸隻管喝茶,陪同來的屬官隻有兩名詹師府的筆帖式,官卑職小,女主在上,豈敢開口,心想這本東西遞上去,上官先生是要害他們苦站了。
誰知淩妝隻略翻了翻,笑道:“這個容易,朱嬤嬤。”
朱嬤嬤不妨第一個就點到她,幾不可察地一怔道:“娘娘請吩咐。”
“你是皇後娘娘派到東宮的老人,皇室貴人們的生辰,日後就須托賴你張羅了,若有個錯漏失禮,那可不是我要發落你。”說著就把厚厚的黃絹冊子遞到朱嬤嬤手上。
朱嬤嬤豈敢接這差事,尤其是帝後太妃等生辰,那都是大事,便是皇子公主們,也不見得個個能滿意,且主子的禮備辦起來克扣不得,沒什麼油水可撈。這淩良娣一看就不是個軟柿子,到時候隨便找個機會就可發落了自己,做奴才的還有口難辯,可不屈死了?
她也算機靈,雙手接了那黃冊就直挺挺跪到地上,口稱:“良娣抬舉奴婢,原不該辭,隻是奴婢大字不識一鬥,實在是擔不了這個差事,還請良娣明察。”
“哦?竟不識字。”淩妝滿麵失望之色,又轉向齊嬤嬤,“你呢?”
齊嬤嬤當然也明白其中的厲害,忙躬身道:“回良娣,奴婢比朱嬤嬤還不如。”
淩妝倒也不發作,隻淡淡地說:“我記得尚儀局的費尚儀,進退有度,想是個有才之人,召她前來,這事就交由她掌管提醒。”
朱嬤嬤和齊嬤嬤的氣焰瞬間被打壓下去,訕訕退在一邊
上官攸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把燙手的山芋丟了,這本是主婦的事,她安排給東宮尚儀做卻好像更合適,好歹人家選了禮物是要來回過主子的。
他靜靜看淩妝又打開了第二本。
這一本更厚,見她打開,上官攸就道:“良娣要理東宮,各司局宮苑,人數名額,每月的俸米定例就要了若指掌,再加上這些進出的賬本子,一一看完恐怕也要些時日,不若良娣看明白後,再召臣應對罷。”
淩妝走馬觀花地翻了翻手上名冊,笑道:“這便更容易了,東宮宮苑局司各有領事的人,我每日定個時辰,見一見有事要回的管領便好,其他一應照舊。”
上官攸頗費了些心思才讓東宮諸事看著不出差錯,見她這麼輕描淡寫卻不樂意,便甩出難題:“都按章程辦說起來容易,但良娣看看東宮的進出便知。”
“入不敷出罷?”淩妝不看也知。
“正是。”上官攸答得響亮,好像入不敷出很光彩似的。
淩妝便疑惑道:“東宮從上到下,一個蘿卜一個坑,每項開支在年前就該預計上報由國庫撥付,難道短錢竟短到東宮來了?”
上官攸道:“良娣有所不知,東宮的日常用度他們自是不敢缺的,可您也見了,一年裏頭有那許多的恭賀賞賜,太子爺又不許收官員們的禮,這些東西俱該從內孥裏出,本是花多少都不拘的,可咱們打進中都城的時候,料想中的金山銀海也不知哪裏去了,到如今沒弄明白……”
這事淩妝聽容汐玦說過,知道他所言不虛,何況先帝在時並未冊封太子,東宮府庫皆空,想是根本談不上盈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