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嶽將瞿道廣重新扶好歸座,這才躬身道:“回陛下,臣以為應該由尚書左右丞出麵請太子出來訓話,重明門外正是城牆上火器交叉射殺的最好位置,由神機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殺亂黨首腦,廣寧衛必成一盤散沙,五軍營和三千營約有萬數,東宮裏頭武將和廣寧衛不過一千多人,定可乘亂絞殺餘孽,想必用時不過一時三刻,城外的那二十萬西軍無論如何策應不及,屆時群龍無首,陛下下旨收編,何愁大事不成?”
永紹帝拈須道:“愛卿言之有理,此計甚妙。”回頭看看邵慕周。
邵慕周忙點頭道:“正是,任他銅皮鐵骨,怎禁得起火銃齊射?為防萬一,臣願再領禁軍五千增援。”
以十倍軍力對東宮一千多人,永紹帝似乎已經看到了美好的結果,隱隱有些激動興奮,心想,即使容汐玦再厲害,到底是肉體凡胎,定難逃一死,隻要能殺了他,剩下的人都不足為懼,“神機營那祥,五軍營閆德矜,三千營禿孤術,都是朕的心腹,隻要麵授機宜,也就是了。”
邵慕周請命道:“臣願前去傳旨。”
永紹帝略一沉吟,從袖中摸出天子親掌的虎符,“三千營還在內宮,你同阮嶽過去出示朕的旨意,知會禿孤術也就是了,關鍵在神機營,你定要麵見那祥,讓他親自動手。至於禁軍,待你回程再去召集不遲。”
阮嶽見皇帝不將這重大事情交付在自己一人身上,顯然更加信任邵慕周,心下微微冷笑,口稱領旨拜辭。
邵慕周與他一同下樓,召了兩名龍城衛好手護送。
迎著寒風走在宮牆間,阮嶽無比躊躇滿誌,盡管前方有看不清的危險,可是也有更大的富貴在向他招手。
現在工部尚書的位置已經空出來了,若太子能誅殺尚書左右仆射中的一個,那就更好了……
想象神機營火器齊射的盛況,阮嶽唇邊露出獰笑,也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位極人臣的時刻。他坐上了恩師瞿道廣的位置,還成了國公,而那個女人,匍匐在腳下不住哀求,他再也不會給她任何名分,想著她跪在塵埃抱腿相求的樣子,他加快了腳步。
而東宮前殿中,太醫仔細檢查過淩東城,終於給出了結論:“雖傷及筋骨內髒,性命應該無憂。”
淩妝這才鬆了口氣,連喚了幾聲:“父親。”
扈從淩東城的淩霄和淩月都是滿麵悲憤,前些日子淩府大擺宴席,淩東城正式認了他們為義子,此刻淩霄緊緊盯著義父,淩月則不自覺地看了淩妝一眼,想起太學生罵她禍水、妖魅,心裏一陣抽疼。
姑娘的路走得太不順暢了,越來越不能讓他放心,如今更是處在即使他粉身碎骨也未見得能保她周全的絕頂,退一步即是萬丈深淵。
淩月再看了一眼太子。
自從他們出現,太子就一直穩穩地攬住姑娘的肩,似乎絕不會撒手,他低下頭,微微放心,在臨時安置義父的榻前半跪下,關注著淩東城的臉色。
淩東城聽到女兒呼喚,蠕了蠕唇,但太醫剛給他上了藥,淤血散開,他眼唇鼻間已腫成饅頭般,“嗚嗚”了幾聲,竟是連眼睛也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