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妝在前殿耽擱了好一會,回寢殿沐浴更衣畢,聽得三更的梆子響過,卻還不見太子回轉,不免有些憂心,打發王保跑了個來回。
王保從太廟回來,隻說朱邪統領在門上站著,外頭都是廣寧衛,沒甚緊要,卻不知永紹帝選在這樣的地方與太子說什麼。
她靠在床上等候,委實太晚,一等便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太子回宮,意識不清地嘟囔一句,容汐玦摸了摸她的臉,道聲:“晚了,睡罷。”即擁了她入眠。
次日醒來,枕邊空空,喚聲宮娥,姚玉蓮和楊淑秀打開簾子,回說太子已經上朝去了,姚玉蓮問:“娘娘早膳想用點新鮮的麼?”
“有甚新鮮的?”
姚玉蓮見問,立馬歡脫起來,快言快語報了一大串。
淩妝微微露出笑容,點了兩樣,品笛笑盈盈扶著連氏入內,又回說孫氏等來宮裏謝恩,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
淩妝忙說“快宣”。
宮娥們殷勤地替連氏搬過繡墩坐了。
畢竟是自家女兒,東宮行走,淩妝免了母親的禮儀,連氏在宮人麵前並不執臣禮,有外人在的時候,倒會口稱娘娘。
淩妝用了碗羹湯,吃了塊糕點,孫氏等便也到了。
以前她們是太妃王妃,是親家,如今又是尚書家眷了,連氏忙站了起來。
淩妝見孫氏要領著媳婦孫女下拜,趕緊扶起,連氏與她們雖是初次見麵,上前握住孫氏的手卻十分親熱。
幾個月從生死裏走了一遭,裘氏不像以往那般能言善道,沉默了許多,倒是孫氏看得通透,向連氏道:“夫人福氣大,此番我全家得蒙良娣相救,也不知如何報答,府上日後有什麼事,盡管差人來呼喚一聲,咱們幫著跑跑腿。”
“叔祖母外道了。”淩妝抿了口茶,深深看孫氏一眼,唇邊帶著春風般的笑意。
孫氏聽到這稱呼,卻是眼中一黯。眼前的女子,曾是自己的外孫媳婦,可歎自家外孫不爭氣,如今這女子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良娣。
孫氏寵愛蘇錦鴻,自然也曾派人到銅陵打聽,經曆過這許多大風大浪,裘氏等也不瞞她,告訴了她真相。好在蘇錦鴻自己作踐過自己,以前就說身子有疾,恐子嗣艱難,現在成了太監,對比起來也差不到哪裏去。孫氏傷感一番,托信銅陵王照拂,也便隻有放下。
如今容承圻重掌戶部,老太太更操心的,倒是兒子的後嗣問題了。
孫氏說了一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道理,意思要為兒子納妾。
淩妝想起蘇錦鴻當初的計算,心裏隻是歎氣。
這容承圻,倒說不上什麼錯,照他當初的身份地位,年過四十尚無子嗣,納妾生子也是天經地義,若沒有裘氏的跋扈和蘇錦鴻的私心,他定也不用大費周折想以外室留子,自然也不會非自己不可,故而淩妝並不憎恨。
以往裘氏怎容婆母說這個,眼下娘家死絕,一無依靠,隻能低頭聽著。
反是容采苓,含蓄地頂了一句:“近日爹爹忙得回府都不能,祖母有這個意思,也要待爹爹得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