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一見此人,心口已是咚咚直跳,全憑在宮裏多年的曆練不顯山不露水,待麵對上麵,他隻冷聲喝道:“遲青鬆,你被我趕出司苑局,懷恨在心,攜機報複是麼?”
那遲青鬆既然當麵翻臉,又怎還會怕他,立刻反駁道:“趕出司苑局?照你說尚膳監還不如司苑局了?我有什麼必要害你?”
實則這遲青鬆與李欣關係還好,原先從司苑局去尚膳監的時候李欣還是出了力的,遲青鬆也常帶著尚食局的馮珍兒一起到瓜圃喝茶品嚐新鮮瓜果,是以對禦瓜園內的情形心知肚明,也曾聽到關於田六娘身份的風言風語。
他為了保自己與馮珍兒,不惜出賣李欣,李欣自然也為保田六娘,不惜咬死他,聞言便怒道:“你在禦膳房當差,常偷嘴不說,不是總叫我替你夾帶東西出去交給你兄弟麼?還說換了銀子叫他給你在四平胡同裏置辦個宅子,往後假托皈依出家,好逃到宮外去,等馮珍兒到了年紀放出,你們倒可雙宿雙棲了。如今為了摘清自己胡亂攀咬別人,可知舉頭三尺有神明!”
大殷尚佛,太監若說有了向佛之心要出家,倒是可以申請出宮的,貧苦人家每年閹了大把的男童等著送進宮,宮裏確也不缺太監,李欣說出遲青鬆這個盤算,又敢拿神明來說事,許多人聽了都有幾分相信。
不想那馮珍兒畏懼,卻大喊了起來:“夫人明鑒,奴婢已經二十有三,再過兩年就能出宮了,家裏頭早就替奴婢安排好了親事,怎麼會與一個太監勾三連四……平日不過是尚食局的差事與尚膳監多有來往,趙司膳指派奴婢打理劉美人的膳食,奴婢隻是盡忠盡職,並沒有任何私情。”
說著連連磕頭,又哭了起來,“奴婢冤枉,隻怕劉美人都能替奴婢分解一二的……”
那劉美人品級雖不高,但說話豪爽,走路生風,不得皇帝歡心,卻格外得皇後喜歡,父兄在東北地界帶兵,自個兒也很有些薑桂之性,慶夫人本就不願得罪劉美人,這才一聽遲青鬆說司苑局郎帶頭違反宮規即去拿人,此時聽了馮珍兒哭訴,即皺眉道:“你們的事回頭再分解,我本就說過若查明遲青鬆拿得出證據,可以將功抵罪的,怎麼又想攀扯主子?滾一邊去。”
馮珍兒聽她透露出來的口風好似隻要咬死李欣等人,倒是可以放過他們的,不停遞眼色給遲青鬆。
就連跪著的其他幾個也紛紛叫起來,有人嚷道:“司苑局一幹人占了守園的便利,在裏頭過上婦唱夫隨的日子,單說那園子裏內官與宮女住在一起,便是李欣刻意為之!”
“是啊!夫人,司苑局原本隻該管本署的內官,也不知從哪年開始又說需要宮女,可不就亂了套了,他們幾個同吃同住已是公開,還需要什麼證據?我們都是人證!”
這些人立功心切,交口羅列司苑局幾人對食的“明證”,甚至於過年時見他們如何,又曾撞到同宿同起等事,越說越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