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康慈皇貴太妃說話,有頤寧宮人雙手托著一蓋紅絨的托盤走上台枰,向淩妝呈獻禮物。
她雖說得客氣,但大家都聽出意思是極重的。
一般所說的千年人參多不過百年而已,大殷朝的傳國千年人參,那可足有千年以上,是前朝宮裏留下來的寶貝。生產的婦人氣虛不繼之類,含上幾片興許就從鬼門關邁過來了,她卻這麼大方,將兩株一並送給了太子妃。
淩妝起身遜謝:“多謝皇貴太妃抬愛,隻是如此貴重之物,孫媳怎敢領受?”
推辭了幾次,康慈皇貴太妃肅下臉道:“長者賜,不可辭,太子妃再辭,那可是看不上頤寧宮了。”
淩妝一時琢磨不透她是真情還是假意,再推辭隻怕就沒意思了,便謝恩道:“無論如何,一株也盡夠了,還請皇貴太妃斟酌。”
康慈皇貴太妃這才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也好,若有需要,盡管差人去頤寧宮取。”
淩妝再次拜謝。
東宮規矩不大,原本太嬪小主們來,氣氛融洽,如今康慈皇貴太妃在座,那可就不同了,酒菜雖流水階地上來,諸人都十分拘謹,吃得並不痛快。
淩妝總覺這位太妃雖然顯得極為親善,卻似戴著麵具一般,叫人雲裏霧裏看不清楚。何況見了幾位小主的神態就知道,康慈皇貴太妃以往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她不說話,別人也不敢插嘴,害得她搜索枯腸竭力沒話找話,殿上才不至於十分冷場。
康慈皇貴太妃何等人,自然看得出淩妝隻是場麵上應酬,倒也並不急於一時。
菜過五味,突見偏殿出來孫初犁,朝各位娘娘唱個喏,徑走到淩妝座側,附耳低低說了幾句。
淩妝聽完,抑製不住眉目間的笑意。
康慈皇貴太妃帶笑道:“這老奴才,越發不知體統起來,見了哀家在此,還敢與太子妃咬耳朵。”
孫初犁自有倚仗,沒有絲毫懼意,卻笑嘻嘻轉身向她行了個跪安禮道:“老奴也是沒方兒,殿下原本等著太子妃娘娘一道用夜食,醒來老半晌也不見娘娘回轉,故命老奴來催,當眾說了,怕皇貴太妃娘娘和諸位太嬪太姬們誤會,還請皇貴太妃體恤勿怪。”
他的話說得不亢不卑,卻引得康慈皇貴太妃咯咯笑起來,笑了一會,才打住,歎道:“可見少年夫妻,真真羨煞我等孤鸞野鶴。唉!年紀大了,坐不了一會身上就乏,太子妃初孕,也該多多休息,哀家這就回宮。”
諸姬也實未想到太子妃待客,皇太子竟就在偏殿裏頭候著用飯,倒真是打攪了鴛鴦,紛紛隨太妃站起。
淩妝揮手讓孫初犁先進去,帶著羞澀笑道:“不過是太子回來得晚了,在裏頭歇晌兒,正巧娘娘們來了,你們若要走,這竟真成了趕客……”
她即使說得再客氣,皇太子既然明知她們在堂,還派人來催請,不是趕客是什麼,諸姬見過他們恩愛,隻有羨慕,倒是交口稱讚取笑幾句。
嵇儀嬪和一幹人拜送太妃的暖輿遠去,行走在長廊間,步子漸漸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