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水滴落在頭臉上,究竟比漆黑的地道裏又亮了一些,淩月環顧四周,好像置身於一個花園之中,四周圍有雨點打在花葉之上的聲音,隱隱可見出來的地方是一座老大的假山。
想必這假山上也有暗門,隻是這樣的雨夜,穆真獨自前來,萬料不到有人尾隨,便不去費時隨手開關了。
大約距假山三四十步,一所屋子透出燈光,窗紙上,赫然映出兩個人影。
淩月憋了一口氣在胸口,躡手躡腳竄了過去,如壁虎般趴伏在平房的牆上。
“穆書令這是拿兩個冷饅頭來打發叫花子麼?”
“不是給了你幾萬兩銀子?城防未換前你為何不走?”
“敢問穆書令,那時你可曾想到他們能覺察疫症乃故意為之……”
聽到這一句,淩月已勃然大怒,幾乎忍不住破窗而入,想到淩妝因此失去孩子,恨不得取刀立即殺了室內二人,卻也知道幹係重大,生生忍下了。
穆真停了一停,道:“今日你讓人帶信給我在此見麵,意欲何為?”
那人嘿嘿一笑,“我思來想去,竟也是不用跑的。”
“你!”穆真似發怒,卻沒有說什麼。
“我想讓穆書令給陛下帶幾句話。”
“什麼話?”
“你說,若被太子知道,這次駐馬坡的瘟疫是小人奉陛下之命所為,太子會如何呢?”
穆真繼續沉默,淩月聽得咬牙。
“我這裏卻也有些消息,穆書令要不要聽?”
卻聽得穆真沉聲道:“你莫要自尋死路。”
那人聽了,卻是哈哈大笑,“我若無幾分把握,豈敢口出狂言。”
穆真陰陰一笑,窗上影子驟然混亂,隻見得刀光劍影,卻不知另外的人從哪裏冒了出來。
淩月吃了一驚,聽得穆真退在角落低吼:“速速殺了他。”他連忙拈破窗紙,向裏一望。
隻見四名矯健的黑衣人手執雪亮長刀,雙進雙退,配合默契圍攻一個高鼻深目的胡人,而這個胡人竟還遊刃有餘。
淩月立時想到軍知院嚴刑審問阮嶽之母後,得知當初她在廟裏拜祭時結識了一個擅用奇毒的胡人,初五那日太子駕幸淩府,那胡人正送了一些馬奶酒、奶酪等物到阮府拜年,阮嶽臨時起意謀毒太子。胡人經過粗略偽裝,在花枝巷中賣酒之後,即在阮嶽府中躲了整整一個月。當時並無人懷疑到阮嶽頭上,是以根本不可能到阮府仔細搜尋,隻是廣寧衛警告了一聲,若見賊蹤,當即報與東宮。京師胡人遍地,淩府的人又根本說不清當日賣酒人的模樣,待廣寧衛不再查探朱衣坊一帶之後,他便揚長而去了。
阮老太婆在軍知院大牢裏過了幾場,已是奄奄一息,後頭被皇後派人提了去,督首上官攸認為已問完了口供,也不阻攔。
這胡人已是瘟疫一案的關鍵,又可能涉及毒害太子之事,這等要緊之人,淩月怎肯放過,但又擔心這四個黑衣人當真殺了此人,拔出刀來,踴身躍入,與那四名黑衣人鬥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