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王姬的位次裏頭,比往年多了一個寧德郡王的大王姬容采芫,滿麵盡是興奮之色,纏著沘陽王府的容采苓嘰嘰咋咋說個不停。
皇後剛受冊那會兒,容采苓隨著祖母母親在五鳳樓前朝拜過,後來幾個月就再沒有進宮,這會兒倒覺有些想念淩妝,一邊陪著隔房的堂妹采芫說上幾句,一邊不停翹首期盼。
近來家中在為她的婚事煩憂,前頭說的是公府世子,如今低了卻又難看,隻想在公府揀擇。
可如今的公府,隻剩下了唐國公府裏頭有成年兒子,但是年歲並不般配,燕國公聽說本有幾個兒子,盡皆戰死了,定鼎公有一個小兒子,方才三歲。也就是說,想在公府裏挑選,根本沒有一個合適的。
沘陽王太妃孫氏便有心找皇後說道說道,卻是容采苓自個兒攔著,才沒讓祖母進宮煩擾,而她自己,非常想單獨進宮與皇後說上話。
父王新納了兩個貴妾,皆是此前在永紹帝手上被貶作附逆之黨的大臣之女,從教坊中贖出身來,倒還頗有些臣子們誇他高風亮節。
裘王妃本身就是大逆的女兒,再沒了從前的威風,雖然依舊打扮得端莊富態,卻沒有人特地去跟她寒暄了。
玄圃裏頭暗水流花徑,殿宇古樸幽靜,通明的燈火透出金窗玉檻,倒似瓊台仙境,不遠處荷風陣陣,菡萏的清香飄入席間,沁人心脾。
明月皎皎,垂柳依依,良辰將至,席上也坐滿了人。
上頭汨汨流水而下的幾塊巉岩左右開著幾叢難得一見的夜光白牡丹,重樓疊翠,富貴雍容,雖已過了花期,在這陰涼之地倒正正開得清豔,容毓祁看看這牡丹,忽地想起淩妝的眉眼,再看對麵的夏寶笳,明明更加標誌,更加青春少艾,卻終究失了些風韻,不禁又索然無味起來。
青煙嫋嫋,提爐宮娥恍若仙姬,自明月軒中款款而來,新上任的司禮太監賀拔矽趨到牡丹流水前的寶座台枰上,高宣一聲:“起——”
諸人都到座次前分東西兩廂站好。
須臾,七宮曲悠然奏響,一對夜鳥飛過枝頭,前頭仙娥羅列開來,翠扇雀屏擁出一對鷹儔燕侶。
鳳和帝素紗繡龍袍,身段高挑挺拔,尚看不清麵目時,便叫人女子們心頭一震。
淩皇後雖也是一般的素紗袍子,上頭卻有蹙金孔雀徐徐展開,行走起來態濃意遠,儀態萬方,頭上的水晶雲月冠剔透光華,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夏三姑娘夏寶笳見到他們,也是吃了一驚。
賀拔矽著免,諸皇親隻是拜了一拜,便賜歸座。
席間樂師所奏的調子一變,宣和清寧,聲音也徐徐輕了下去。
韓國公上官攸率先哈哈一笑,提起了話頭:“陛下今日設家宴,燕國公等還說得過去,臣與楚國公卻是腆著臉雜在這皇家貴戚中了。”
鳳和帝垂眸掃他一眼,“你的意思,想求朕為你和李興仙也指婚皇家女兒?”
上官攸開口本為調節宴會氣氛,倒沒想過這一層,看一眼對座的百紫千紅,倒覺未為不可,遂笑道:“臣這裏任由發落,卻不知楚國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