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宸寧感覺到床上的人醒了,釋下手上的書,回過頭來淡淡一笑道:“卻不知你這些書哪裏來的,真是精妙無比,閑暇時候看來,感悟頗多。”
用了好一晌的時間,淩妝方逐漸回過神,嵇儀嬪與圖利烏斯燒成了焦炭,而此人,竟然輕描淡寫地跟自己討論什麼書!
花容玉貌的女子和陽光帥氣的好男兒,就如此化為了灰燼……
淚水難以遏製地湧出眼眶,滑落在枕頭上。
是了,書!
他竟然毫不避諱偷了她的書,還可以堂而皇之地評價,天下怎麼有這般無恥之人!
可是淩妝發現,失去了生殺予奪的權利,即使心中恨得滴血也沒有任何用途。
強忍著心中的悲憤,她努力想咽下喉頭塊壘,沒有做聲。
容宸寧伸手過來,輕而易舉將她提起,塞了個大迎枕在她背後。
淩妝憋著將溢出唇齒的冷笑,緊抿櫻唇準備下地。
不想容宸寧一手摁在錦被上,靜靜注視著她道:“別讓朕又弄暈了你。”
淩妝兩手成拳交握在胸前,迎上他的目光:“你究竟想幹什麼?如今天下已經是你的了,做人須留三分餘地,若要羞辱我,大可不必如此。”
容宸寧並不與她針鋒相對,反而離開床榻幾步,執起床頭黃花梨幾上一把雪亮的刀。
淩妝蹙眉,看清床頭的幾上擺著一對顏色鮮豔的橙子,他不過是一手拿果刀,一手拿橙子,慢慢地剝開來。
他的動作很優雅,就像在雕刻一件珍品,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玉手破新橙,在這獸香不斷的宮殿中,本當是靜謐安好的一幅圖畫。
淩妝盯著那雪亮的刀,卻恨不得能插進他的咽喉。
略帶甜酸的味道在室內彌漫開來,令人心氣稍稍平順,齒頰生津。
淩妝吸了吸鼻子,發覺室內點的安神香更有平心靜氣的功效。
真可謂煞費苦心。
容宸寧剝好一個橙子,攤在玉白瓷碟中。
橙子像開出了七八瓣的花,金燦燦惹人憐愛。
他將碟子托到她麵前。
淩妝哪裏會接。
容宸寧幹脆將果刀擱在碟上,道:“怕濕了手就用刀子插著吃,不用客氣。”
他的口氣好似對待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淩妝接住碟子,手微微打顫。
“冷?”他關切地問,想了想,竟提過一隻鑲金嵌玉的手爐,塞在錦被裏。
死者已矣,淩妝廢然仰頭閉了閉眼睛,直言道:“既然陛下暫時沒有殺我的意思,還請你饒了上官攸。”
容宸寧想也不想,便道:“好,朕答應你。”
答得這麼幹脆,倒叫人不敢置信。
容宸寧露出不屑之色:“為何不信?他算什麼軍師!上官攸的價值,還不如李興仙,李興仙朕都可以放跑了,饒過上官攸的性命有什麼難的?”
“很高興皇上能坦誠相告。”淩妝再問,“那麼平寇番的將士們呢?”
“你待如何?”
“我想如何就能如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