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宸寧命宮娥於冷水中擰好帕子,親手覆在淩妝額頭,執著她的手低低道:“昨夜是我孟浪了,照方子吃兩劑發發汗,到傍晚便能好些。”
他的語調極其輕柔,神色又過於專注,以至於太醫到了都不敢參拜。
僵立了好一會兒,品笛和侍簫未免著急。
她們可沒聽說過景律帝擅醫,而且誰弄得清楚他抱的是什麼心思?
品笛硬著頭皮上前道:“皇上,太醫來了,是不是讓太醫給娘娘看一看?”
容宸寧這才回頭,看到站在門內參拜的一個著醫士品級服飾的年輕醫官。
他心裏的火騰地就冒了出來,輕輕放開淩妝的手走出了外室。
醫士不得允準,哪敢擅自看症,見皇帝臉色若冰,跟在後頭出來,大氣也不敢出。
容宸寧懶得看他,斜著水全道:“你去問問譚端怎麼辦事的,柔嘉皇後有疾,宮人去傳了半日太醫院才派人來,派的還是一個醫士!怠慢若斯!該當何罪?”
醫士一聽,噗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
水全亦是那種見不得人好的人,雖然譚端是他嫡親的表哥,但他可巴不得自己列位其上,見這光景,裝一副誠惶誠恐模樣回道:“譚總管盡心侍奉陛下,其餘雜務,以宮裏的章程,竟都交給涼妃娘娘了。”
容宸寧微哼一聲站了起來:“救人如救火,都像你這麼慢悠悠地過來,主子哪還有命在!”
想起涼妃昨夜離去時盯著淩妝的怨毒眼光,他一陣後怕,這些帶著蛇蠍心腸的女子在旁虎視眈眈,淩妝哪得安全?
他生了片刻悶氣。
醫士正磕頭,就聽到上頭傳來“革職,逐出太醫院”之語。
年輕醫官委實嚇了一跳,又覺冤枉,待要分辯,又聽到皇帝冰冷的語調:“傳旨申飭涼妃,停理事之職,隨行太醫主官罰俸半年。”
說完頭也不回,已進了內室。
年輕醫官張了張嘴,自己閉上,跟涼妃與太醫院正比起來,他算個什麼?
太監們怕他叫喊,上來幾個一手捂住他的嘴就拖了出去。
景律帝便在淩皇後房裏守了大半日。
這消息不脛而走,與昨夜的韻事一道,傳遍了湯山行宮。
康慈皇貴太妃聽了,默然無語。
賢貴太妃卻是頓了足,罵了句“禍秧子”。
剛剛被皇帝傳旨申飭的涼妃在下首抹著眼淚,見太妃們半晌無別的表示,嗚嗚哭道:“康母妃、賢母妃,你們要替臣妾做主!”
康慈皇貴太妃歎氣:“快別哭了,讓皇帝知道,恐怕於你更加不好。”
涼妃倒也知道這個理兒,可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她從小尊貴,雖看到那個狐媚子恨不得做成個人彘,但不是根本沒出手麼?
狐媚子生個病,皇上就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地下自己的臉,奪自己的權,以後在宮你還怎麼立足?
占著母親早年與賢貴太妃關係不錯,涼妃淚人般哭倒在她膝下。
賢貴太妃一怒之後已經默然,淩皇後,每每讓她想起當年的趙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