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安醒得極早。
他側過身,見官思荷也已醒了,瞪大了眼看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這些天兩人的睡眠都極淺,沈世安是擔心官思荷會做什麼事,每晚都睡得極淺。官思荷在想什麼,沈世安便不知道了。
他曾試想同她深入地聊聊,卻一直也沒尋到機會。
沈世安起身,給酒店餐廳打了電話,備了早點,才輕聲喚官思荷:“起床吧,這個時候,正好可以燒頭柱香。”
官思荷輕輕哼了聲,算是同意。
兩人吃完早餐,天還暗著。沈世安提早找好的車子已經在酒店門口候著了。
拿了鑰匙,遣了人,沈世安拉著官思荷上車,按著車上的導航,往日月山去。
正值清晨,往山上的路彌漫著大霧。沈世安打開車燈,能見度依然很低。
“思荷,我們說說話好不好?”沈世安看著路,低聲對官思荷說道。
“我知道你氣我。可是,思荷,我真的是無心的,你能不能原諒我?”
“就算你不原諒我,能不能同我說說話?”
沈世安驀地踩了刹車,將車停在半道,扭頭盯著官思荷的眼。
“你到底想怎樣?”
“怎樣?”官思荷抿了抿唇,終於開口,“我也不知道我想怎樣……以前,我以為結婚後能與你好好過日子,可你不在乎。如今你親手毀了一切,卻來問我,我要怎樣。”
“我知道我錯了,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你也明白,我們已經結婚了,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我隻想同你好好的。”
沈世安從未這般低聲下氣的同誰說過話。可如今,卻也不得不這般。
旁人都覺得,他錯得離譜,所以他必須道歉,帶足誠意。
“沒有路了嗎?”官思荷頹然地垂了垂眼,“沈世安,我們還能好好過嗎?”
“不能過,不如一起死好了。”沈世安捏住官思荷的下巴,伸頭,親了親她的唇,“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沈世安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官思荷的眼,眼裏,話中,都是濃鬱的溫柔。
可扭過頭,卻是另一副模樣。“據說,從這條道摔下去,會粉身碎骨。”沈世安翹了嘴角,一踩油門,任由車子開出去。
山路本是險要,兩人都明白。
隻是真要一起死嗎?
沈世安一手握了方向盤,一手抓住官思荷的手,聲音帶著略微的啞:“別怕,有我在。”
一瞬間的功夫,車已開到路邊,沒有圍欄攔著,眼看著車子就要飛出去。
官思荷推開沈世安,一腳踩在刹車上。
尖銳的聲音在半山腰上響起。
等一切歸於寂靜,沈世安仍然能聽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聲,有力,卻也急促。
那麼大的賭注,即使有贏的把握,卻依然是害怕的。
他側身,看著官思荷,見她眼角有累流出,伸手,一把將她擁入懷裏。
“對不起…思荷,對不起……”
“你混蛋,混蛋!混蛋!”官思荷手腳並用,用力捶打沈世安,打累了,便用勁兒哭,似乎是要將心裏的抑鬱統統發泄出來。
沈世安摟著官思荷,心想如此算是雨過天晴,他這樣的掙紮,也算是值得。
山上霧氣還是很大。沈世安牽了官思荷的手,指著牧民養的藏獒對官思荷說:“別在哭了,你看,那狗見你哭,都不鬧了。”
官思荷認真地看了眼遠處黑色藏獒。山上霧大,其實她也看不清那狗究竟是什麼樣。
可是沈世安,她是看的清的。
他的手因為山上的氣候,微微的有些涼。
官思荷低頭,想了許久,終究猜不出,他到底有幾份真情,幾分假意。
可願意拿生命做賭注,並非人人都能做到。官思荷想,在他將車開向懸崖的那一刹,她隻是希望他不要死,他們都可以好好的。如此而已。她怨了他那麼久,卻始終是敵不過她對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