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沉寂讓陳昊成熟了不少,雖然沒有想通妻子為什麼自殺,但心中那份悲痛感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淡去了很多。人死不能複生,於是,逝者如斯了。
人是一種有情感的動物,這是人之所以成為高級動物的一個重要特征,就如同做愛一樣,人做愛是憑借著心情,但動物做愛是遵從於生理。
一個人死後,生者會悲傷痛苦,但當時間慢慢地過去後,這種悲傷痛苦便會慢慢地消亡了,有些人也許不會這樣,但他周圍人的卻都在勸他,所謂的要放下,活著,不應該悲痛,思念亡者這件事,於活著的人是沒有意義的,甚至可以冷酷地說道,這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情感在某種方麵不僅僅指的是對某個人的思念,更重要的卻是忘卻,忘卻的情感才是最正確的。
陳昊在這一年中想了很多,起初,他的確沉浸在亡妻的悲痛中,誓死要找出亡妻自殺的原因,到了後來,他發現,自己要找出那原因的真實心理已經不是懷念妻子,而是一種職業性的執拗。
當陳昊發現自己隻不過是在進行一項心理調查的時候,他有些害怕了,覺得這樣很不好,就象一本名叫《局外人》的書中寫的那個主人公一樣,親人死去,應該悲傷,但卻實悲傷不起來,他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局外人。
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不妨聽從老師的意見,好好的接觸一下案例,也許真的可以通過這些案例找到妻子自殺的線索。無論如何,活著,不能永遠悲痛,活著,要生存,就要工作。
在研究所準備開除陳昊的時候,魏烈鳴給了他一份工作,他別無選擇,再拒絕,也許就真的成了一個被社會拋棄的人,首先是被老師拋棄。
想到這裏,陳昊將李彤的病曆仔細看了一遍。
李彤,20歲,就讀於北京工業大學計算機係,從來沒有過精神病史,父母是普通工人,在事業單位工作。
“這個案子怎麼會到你手裏?”陳昊好奇地說道,雖然他知道魏烈鳴偶爾地會在安定醫院(北京著名精神病專科醫院)參加會診之類的事情,但他並不是一名醫生。
魏烈鳴看了眼陳昊,此時,路上已經擁堵了,傍晚時的北京交通一直就是這樣不堪。
車子行動緩慢,魏烈鳴便不用把注意力放在道路上,他說道:“這份病曆根本不是醫院送來的,是警方交給我的。”
陳昊愣了一下:“警察?怎麼會是警察呢?”
魏烈鳴突然笑了:“怎麼,你感興趣,接不接?”
陳昊哼了一下,笑道:“老師,我既然往下問,您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不過我一個人做不了,得找個幫手。”
“先說好了,不能反悔,恐怕還不止這一個案子呢,你要接,這就是一份工作,而且據我所知,這份工作還有一定的危險性,你答應了,我就給你交個底,你要是猶豫,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也別操這份心了。”
“說得這麼嚴重?”陳昊突然感了興趣,他的確需要一份刺激,這一年讓他憋得有些心慌,其實陳昊並不是那種宅男,能夠呆得住的。
“別廢話,答不答應?”魏烈鳴接著追問道。
看樣子,這位魏老師是要求陳昊必須當場表態,陳昊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老師又不會害我,我知道這是救我呢,您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魏烈鳴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你知道路怒症嗎?”
陳昊有些納悶,但還是點頭:“知道,有什麼關係嗎?”
魏烈鳴看著公路上擁堵的車流,說道:“行車過程中,一些極小的事情,刮蹭,別了人家的車,等等,都會造成巨大傷害,這方麵的新聞報道已經很多了,你我都知道,這是人在緊張情況下的一種釋放,但法律上卻依舊要判刑的,這些人大多本性良善,但他們還是犯了罪,百姓們一般都會把這種事歸結到這個人的個人身上,比如說承受壓力不行啥的,但你和我清楚,每個人的承受壓力是等同的,不存在過份的差異,問題是出在壓力的積累上,這種壓力的積累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人壓力積累可能就會造成一場事故,也許就會死人,如果一群人,一個城市的人,甚至一個國家的人都處於壓力積累上,你想會出現什麼問題?”
“那就要看用何種方式來釋放壓力了,釋放到何種程度,比如說希特勒,東條英機,二戰的罪行絕不是這些戰爭犯子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民族壓力釋放的結果,那很可怕的,尤其現在,高科技就意味著高風險,造成人類滅絕,地球毀滅絕不是危言聳聽,隻是這種情況一般不會出現,因為每個人都已經用自己的方式釋放了壓力,再想群體釋放的可能性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