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鋪位相鄰的窄小空間裏,本該屬於溫婉的右下方鋪位上躺著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迷彩褲跟工字背心,仰麵躺在位子上打著呼嚕,似乎睡得正香。可餘下空位上的人就沒那麼好受了,他們一個個都滿臉嫌棄,時不時瞥男人一眼,像是盯著嫌疑犯似的。
其實不怪其他人多心,實在是這個男人滿臉絡腮胡子太過凶猛澎湃,簡直比水滸的李逵還要誇張。
乍一看上去,就顯得有些邋遢。
溫婉走過去就站在床邊,也沒拿手去拍醒他,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朋友,位置是我的。”
或許在別人看來,男人完全是開水都燙不醒的死豬狀態,但溫婉卻很清楚,這人是在裝睡。因為熟睡跟裝睡之間,氣息是不一樣的。
果然,她話剛說完,床上的呼嚕聲立刻就停了,男人緩緩睜開雙眼,眸子裏盡是一片清亮。
抬頭看見氣定神閑的溫婉,他一時間還有些發懵,下意識往她身後瞧了一眼。
“不用看,說話的就是我。”溫婉淡淡又重複了一句,把背包放在兩邊床鋪中間的桌子上,就等人讓位。
“哦,哦,不好意思啊,睡糊塗了。”男人愣了一下,這才坐起身撓頭笑了笑。
坐在對麵床上的女人看著男人隨手一碰頭發,上邊就撲撲掉下白色的頭皮屑來,頓時便是一陣惡心,又是嫌棄地撇著嘴角,嘀咕了一句,“不是自己的位子還不趕緊走,髒死了都。”
“嘿嘿,對不住,對不住。”男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飄揚的頭皮屑,趕緊轉身拍了拍枕頭跟被子,“幹淨了幹淨了。”
男人回頭拍被子的時候,對麵的女人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嘴,一陣反胃惡心,因為她看到男人一動作,肩膀的頭皮屑又落下了一層,這得多久沒洗頭才能造成的震撼效果,太讓人驚悚了。
結果男人腆著笑臉回頭說話的時候,溫婉就已經坐到了床上的空位上,神色平靜地迎上了男人瞬間怔愣的目光。
上下鋪子其他三人也都愣住了,注視了一會兒,紛紛扭開頭不忍心再看。
這帥小夥的心理素質得多強悍啊,那麼髒的地方都能坐得下去。
他們自打上了車,看見男人那一臉的胡子,當時連一眼都不願意多瞧,覺得髒。
而這正好,成為了男人最佳的保護色。
沒錯,從他的絡腮胡子到頭皮屑,其實都隻是男人的一種招數罷了。
其實隻要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男人的鞋子衣服雖然故意整得破破爛爛,卻收拾得很幹淨,連手指甲都剪得整整齊齊的人,又能髒到哪裏去。
而且,從他那頭皮屑掉下來的一瞬間,溫婉就瞧出那是麵粉。
瞧著溫婉就這麼毫不介意地坐下,男人心裏是震驚的,這麼一身白衣白褲的幹淨小夥,應該是極為愛幹淨的才對,他正因為看中這一點,剛才才那麼惡心人。
可萬萬沒想到,人不可貌相,溫婉直接就坐下來了。
不,當她那雙清冷的眼眸直直望過來的時候,男人就知道自己不是沒惡心到人,而是早就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