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回憶的確很美,讓人忍不住總想著回味,可是淩蘇知道,他不可能永遠隻是聶良辰,因為他就是他,他是方景天。
她抱過方景天的頭擱在了自己的雙腿上,輕輕地揉著他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想要讓他放鬆舒緩下來。他的腦子裏裝了太多的愛恨與情仇,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會累。
回來之後沒有睡過一天安穩的覺,方景天大概真的是累了,掙紮著卻還是閉合了眼瞼,沉沉地睡了過去,淩蘇輕拍著他的背,就像是哄著自己的孩子一樣。
“睡吧,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吧。”淩蘇喃喃地說著,不經意間,淚已經湧了出來。
方景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淩蘇靠在軟榻的靠背上保持著靜坐的姿勢,為的隻是想讓睡在她腿上的方景天覺得舒服一些,方景天動了動身子,壓在下麵的一半胳膊有些麻,他忍著坐了起來,盡量沒有吵醒了她。
油燈還在兀自燒著,發出微弱的光,方景天細細地凝視著淩蘇的臉,她細致的額頭,她為微卷著的眼瞼。他貪婪地端詳著她小巧卻豐潤的唇,終究還是抑製不住,低下頭去淺淺地啄了啄,抬頭的一瞬間,卻被斜對麵牆上的什麼閃了一下眼睛。
方景天又試了試剛才的那個角度,確定反光點是從那幅肖像畫上傳來的,更加疑心起來。
那幅畫一直就是那幫人尋找的對象,顯然是很重要的,或者說,它隱藏了什麼重要的秘密。
他將淩蘇小心地在榻上放平了,才悄悄地穿好了鞋走到了掛著畫的牆邊,可是無論他再怎麼看,也看不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閃了。
光線太暗,他索性端來了油燈湊近了看,終於在肖像中方長河的頭發上發現了非常重要的端倪。
因為是油畫,所以總是會顯得有的地方厚重一些,然而方長河的頭發,明顯是後來被人拿同樣的顏料又蓋了一層。
為什麼呢?這麼不厭其煩,是想要掩蓋什麼還是留下些什麼呢?方景天不願再猜,外人一直都以為書房裏的那幅肖像是方家的祖先,隻有他知道畫裏的人其實是方長河,因為祖上傳下來的那幅畫,其實正是被他給毀了的。
那時候他不過五六歲,因為貪玩拿刀將畫布割地零碎不堪,方長河當時發了很大的火,可是幾天後他卻帶回來一副新的油畫,畫裏的人很像之前那幅,可是方景天知道,這一副裏麵畫的,是方長河。
記憶還是那麼清晰,雖然那時候他還小,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忘的,也不敢忘。
方景天後退了幾步,從辦公桌的抽屜裏翻出了手工刀,這一次卻沒有像小時候一樣魯莽,而是一點一點,刮掉了上麵後來加上的一層,漸漸地,之上呈現了一小塊金色的圖像,那圖像被掩蓋在黑色的顏料之下,乍一看隻會以為是光線反光的問題,隻有從特定的角度,隻有敏銳的洞察力才能看得出來。
恰好今天的方景天占了這裏麵的所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