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華宮裏,婉寧也不過才從太廟回來,因舟車勞頓,正靠在坐枕上休息。聽見外頭的人唱和皇上來了,立刻醒了神起身來迎。
寅禎免了她的禮,在炕沿上坐下。
立刻有下人拿來烘熱的帕子和滾熱的茶水,好讓他暖身。
他喝了一口茶,叫婉寧也坐。
婉寧在他身旁坐了,問:“皇上怎麼來了?”又壓低聲音道,“可不巧了,琬玥並沒有在我這裏。因她好幾天沒回阿哥所,所以從太廟回來,就直接往阿哥所去了。”
寅禎聽見這話,卻沒有太大的反應。他轉過頭來看著婉寧:“你有沒有什麼消遣,就這樣坐著,怪無聊的。”
婉寧一怔——這個皇上,怎麼有些不對?過往與自己,不過都是糊弄著做給旁人看,什麼時候,真的把自己當貴人看過。
她愣著不說話,寅禎又問她:沒有嗎?
她才反應過來,答:“皇上想玩什麼?”
寅禎閉眼思忖了一陣,叫過宮女把琴拿來,要婉寧彈琴。
婉寧狐疑地坐到琴架前,見寅禎似乎是認真的,無奈,便問道:“皇上要聽什麼曲?”寅禎閉眼靠上坐枕,淡淡答:“你且彈吧,彈你最喜歡的曲。”
婉寧抬眼看他,他正養神,麵上的表情安寧得很,但也見得疲憊。她便選了一首輕緩的曲子,撫起琴來。
外頭正有一個阿哥所的小丫頭過來,見了守門的內監,笑著道:“奴婢是琬玥姑姑派過來的,來給貴人娘娘回一句話。”
那內監眉毛一挑:“沒聽見這琴聲?皇上在裏頭呢,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得進,你算什麼東西,也想進去?”
那丫頭側耳一聽,果不是嫋嫋琴聲而來,又回頭看了眼院子裏的陣仗,確實像是皇上來了,於是訕訕一笑,退了出去。
回了阿哥所,她也便照著實情回話,說貴人娘娘好得很,皇上正在那兒陪著呢。
琬玥聽了,也放了心。三日未回阿哥所,這裏頭的事情光靠著明月一個人她還真是不放心,本想若婉寧病情還好的話,便空個一兩天出來在阿哥所看著,但就今日狀況一看,皇上既如此寵愛她,又這般上心,她似乎不用多此一舉了。
於是靜下心來聽琬玥說這幾日的事情,到午時,擺飯上桌。
可還未用飯,便有太後宮的宮人來遞話,說太後染了風寒,小格格不好再放在她那裏,要阿哥所依舊接回去。
琬玥便著了明月和幾個丫頭,去把迎格接回來。
琬玥因有一陣沒見著迎格了,十分想念,於是飯也不吃的在門口等著她回來。沒過多會兒,就聽見外頭嬉鬧的聲音,明月走在前頭推開了門,奶母抱著迎格走了進來。
迎格穿著大紅色的襖子,絨帽子也是大紅色的,一張小臉埋在裏頭,又粉嫩,又可愛。琬玥立時就迎了上去,迎格見了她,尖叫著琬姨姨,一下就撲到她懷裏來,咯咯笑個不停。
琬玥將她抱在懷裏,逗弄著她,問她想不想自己。
迎格摟著她的脖子,直喊著想死了。
琬玥也笑起來,這個小丫頭,真是太招人喜歡,太暖心了。
琬玥抱著她進了屋,怕她外衣的寒氣過了身,便叫丫頭下去替她換一身。這時奶母走上前來,對琬玥道:“可算是回了阿哥所了,不光小格格想回來,老奴可也想回來呢。您別說,哪兒都不如自己待的這一畝三分地好,那太後宮啊,規矩眾多,可真真是憋死個人。”
琬玥聽著笑著,讓著奶母坐下,問她用過飯沒有,若沒有用過,叫人把這飯菜熱一熱,添一副碗筷,與自己一起吃。
奶母原是吃過飯的,可在那兒有人盯著,總吃不下,琬玥這一問,她倒也有些餓了,於是說好,又笑著對琬玥道:“若是有杯小酒,那可就更好了。”
明月這時抱了迎格出來,直虧著奶母:“嫲嫲真不愧是太後宮裏待過的人,膽子越發大了,當著值也敢要酒喝。格格快別理她。”
琬玥仍是笑著,把迎格接到自己身邊來坐下,道:“無妨的,好歹是正月間,嫲嫲又在太後宮中辛苦了這幾日,小喝一盅,壞不了大事。”於是叫人把飯菜熱了,再溫一壺小酒來。
奶母連聲地道謝,直誇琬玥心腸好。
琬玥笑笑,又逗起迎格來:“小格格的肚子餓不餓呀?要不要也吃一點?”
誰知迎格嘴一嘟,拽著琬玥問:“嫲嫲要的酒是什麼東西?迎格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