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格這一舉,任誰都沒有想到。寅禎目瞪口呆地瞧著他,瞧他散落滿地的發,與那顫抖著被交上來的劍,遲遲沒有動靜。
整個屋子,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動,隨後進來的馬甄明亦是瞠目結舌地看著這斯狀況,反應不能。
過了一會兒,察格再說一句,請皇兄成全,寅禎才漸漸回過神來。
馬甄明立刻上前來接過察格手中的劍,請寅禎示下。
寅禎繃緊的身子鬆了鬆,深深地歎出一口氣:“朕知道該怎麼做。你……你且下去吧。”說完看馬甄明一眼。
馬甄明立刻會了意思,把劍放回了原位,立馬攙起察格,護送他出去。
於是一波暫平。
可這王爺削發如此之大的事,哪裏瞞得住。不出三日,傳得滿城風雨,不僅禁宮內,就是整個皇城也都知道了這事,察格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說,更有好事者湊到五王府大門前探看,要看一眼這自古以來唯一一個不要王位、自我削發的蠢王爺。
所以這話要傳到琬玥哪裏,更是不需時日。出事的第二天,明月就收到了風,起初是不信,後來是顧念琬玥的身子,所以一直不曾說。可到後來,傳的人越發多,眼見實在瞞不住了,她才說了實話。說五王爺那日放下了格格人就去了乾清宮,事就是那時候出的。
琬玥聽聞此事,一個沒撐住,就咳出滿嘴的血來。明月嚇得不輕,哭著勸她。
可琬玥哪裏聽得進,她滿顆心都明白,察格是為了她,才要走這一條路。傻……真是太傻了……她從不曾給予過他什麼,他為何要搭上自己的一生來成全呢?真是……太傻了……
她掙紮著起身,要去找察格。她要去勸他一勸,或許他聽了,再求一求皇上,事情就還有轉機。可她身子不好,明月無論如何也不想她大冷的天,又出去吹一遭風。
但誰攔得她住?明月不肯,她便自己起身,自己穿衣,自己打傘,顫顫巍巍地就要出去。明月又氣又心急,跟在她身後問:格格這會兒上哪兒找五王爺?格格莫非知道他在哪裏,就這樣沒頭沒腦地衝出去?
琬玥這才住了步子,回過頭來問明月:“他在哪裏?”
明月上前來扶住她,嗔怪道:“真是病糊塗了。他若在宮外,你此刻這樣不顧後果地跑出去,就能出去見他了不成?”
琬玥靜靜地一想,卻也是,是自己衝動了。
明月見她失望心急的模樣,不忍心,便又道:“還好,還好。皇上為堵流言,許了他在以象閣暫居,格格要見他,還是可以的。”
琬玥眸子裏這才有了一絲亮色,忙要明月帶她去見。
二人便即刻往以象閣去。
以象閣向來冷清,人流較少,此刻不知是心情所累還是為何,琬玥瞅著這緊閉的閣門,隻覺心內更加清冷,眼眶立時就紅了。她念及他名聲,提醒明月在外頭守著,自己進去說幾句話就出來。
於是推門進去,她腳步輕盈,他並未察覺有人進來。
他果然是削了發的,二尺長發隻剩了一段,用銀色綢緞隨意縛在腦後,也沒有再穿王爺服,一概清減的衣物,寬袖大衣,寫字時偶一揮灑,倒像是他真入了空門,一顆心,澄淨空闊。
她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十分不忍,不忍他堂堂一個王爺,良好前途,如今硬生生,鬧成這般下場。她將眼裏的淚用袖子攆去,輕聲喚他:五王爺。
他聽見聲音,身子明顯愣了愣。過一陣,轉過身來,笑著望向她,道:“是你來了啊。”然後起身,讓她來座。
她站在原處,搖搖頭,說不必,她說幾句話就走。
聽她如此說,他眼中明顯一絲失落,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笑著對她。
她道:“王爺何苦如此?”
他依舊笑,走到她麵前來,看著她的眼睛回道:“我以為,你不是個做何事,都求個理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