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裏的時候,任淰的臉色還是很不好,她覺得自己的肚子裏仿佛被充滿了一大團一大團氣體,並且這團氣體無法排放出去,。難受卻又沒有辦法,隻能忍受。這種感覺,有點像她很小的時候,她沒有按時吃飯,之後肚子很疼,她那時理所當然的以為是太餓造成,結果吃了東西發現肚子更疼。而她自己知道,那一團堵著的氣體,雖然讓她胸口悶悶的,可一旦放出去,也許她會覺得更加無法忍受。
她用手抓著自己胸口的位置,似乎極度難以忍受那種痛楚。周嘉澤看她一眼,不由眉頭高高聳起,“很難受嗎?等會兒我去買藥。”
任淰艱難的伸出手搖搖,“不用,吃什麼都不作用。”
她的態度非常堅持,她知道,這種難受並不會持續太久,甚至很快就會過去,吃什麼都無法解決她現在的痛楚,何必浪費力氣。隻要忍一忍,總會過去,她的運氣總不會那麼差,真出什麼大毛病。
她閉著眼,不願意多講一句話。
周嘉澤還想說什麼,可看了看她的樣子,最終還是沉默。車高速的開著,路邊的楊樹在路燈下形成一排暈黃的屏障,迅速向後跑去。周嘉澤抿緊唇,內心那一團煩悶一直憋著,他自己也不清楚,會在什麼時候爆發。說實話,她帶他來見她的同事,如果事先知道,他並不會同意,她如此的不和他商量,讓他微微有些不舒服,隻是卻不會多說什麼,依舊在她的同事麵前保存她的麵子。
此刻她坐在那裏,眼睛緊閉著,像遭受了巨大的苦難。他想,如果換一個場所,她在床上,現在一定會卷縮成一團,誰也不理會,像一隻受傷了的小白兔。
他輕輕一歎,也不想去計較什麼了。
下了車,她還是沒有說話,走路很緩慢。周嘉澤放心不下,走上前將她扶著,她沒有推開。
而到了公寓,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衝進盥洗室去嘔吐,周嘉澤隨後跟進去,她對著水龍頭艱難的洗著手,臉色也更加的不好了。他記得她原本就吃得不多,按這個吐法,肚子都吐空了。他微微不解,他記得她現在的酒量雖然不算多好,卻也不至於這麼壞。
“下次別這樣喝酒了。”他扶著她的身體,總覺得她會隨時摔倒。
任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人。她自己臉色慘白,全然失去生氣,臉上的妝也因她澆水花了,樣子十分狼狽。他依舊穿得衣冠楚楚,除了臉色不太好外,可以打九十分,她慢慢的溢出一個笑,“你覺得我們配嗎?”
“什麼?”周嘉澤顯得很愕然,不清楚她在問什麼。
“你覺得我們真的配嗎?”她再次開口,聲音比之前的那次大一些。
周嘉澤沉默了幾秒,“你這幾天怎麼了,心情很不好嗎?”
任淰笑了一下,“沒,隻是突然想到,你這樣的人也許應該配一個家世相當聰明漂亮的女人……”而她自己,顯然不是,“最好是學曆上還和你相匹配。”
他目光如炬,直直的看著她,半響之後才再次開口,“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她甩著手中的水,那些水,貼在手掌中心,甩了甩,似乎就立即不見了,可那儒濕的感覺卻一直在“我能聽說什麼?”
他的樣子似乎有點疲憊,決定丟開這些話題,“以後不要喝酒了。”
笑話,這些原本就不由她決定,隻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才有資格去說“我要過這樣的生活”,她不是,“這個可真不行。”
他看著她,她從鏡子裏對上他的目光,“奶奶後天七十七歲壽辰,你忘了?”
周嘉澤眉頭糾結得更厲害了,任淰嘴角動了動,是忘記了還是不通知她?
周奶奶的壽辰,雖然不會大辦,可周家的親戚朋友都會來,為老人家祝壽,同時也借著祝壽加強彼此之間的關係,來的自然是有分量的親朋好友。她能在這種場合出席,才是真正落實了她的身份。
她擦幹手,“要是奶奶知道你連她生日的日子都忘記了,一定會很傷心。”
周嘉澤看著她,沒有說話。
任淰當著他的麵卸妝,沒有妝容之後,她的臉顯得沒有精神,哪怕顯小了幾分。她將自己的臉洗淨,“我明天才會去請假……如果你覺得不太妥當,我不去也沒……”
周嘉澤卻打斷她,“你不去奶奶又會念叨著我,而且,你為什麼不去?”
任淰轉過身,四目相對,短暫的對視了幾秒後,他才走出盥洗室。
周奶奶不喜鋪張浪費,同時也不喜歡一些形式上的虛禮,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也清楚周奶奶的性子,在這種日子裏,一大家子人吃飯就好,聊些家常事就行,男人們也不聊工作了,因此一群人看上去相處十分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