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山東的日子(1 / 3)

離開癱瘓在床的老媽,心情比她在醫院住院時還要沉重。人走了,心卻留下了,不知道媽何時能醒過來?還有那丟失的養了近9年的狗狗,也是讓我如此牽掛,不知是否能夠找回來?

第一節心係海南

8月16-17日

下午3點我登上飛機,開啟了回家的航程。由於飛機上空調太冷,有限的毛毯已經發完,我凍了一個多小時。等到飛機經停桂林再次登機時,我提早要了一床毛毯,總算沒再挨凍。可是已經遲了,本來已經感冒的我重感了,嗓子像是冒煙,向空姐要了好幾杯熱水喝,也沒有緩解。晚上九點多,老公把我從候機樓接回了家,他給我燉了排骨,買了西瓜、冰糕,開著空調,對我百般嗬護,家庭的溫暖使我糟糕的心情輕鬆了許多。那一夜我睡了一個久違的好覺。

第二天,我在家貓了一天,中午睡了一小覺,依然感覺不好,流鼻涕、打噴嚏、咳嗽,很受煎熬。為了盡快恢複身體,以備“再戰”,我直接到小區門診去輸液了。晚上大約6點半時,小弟來短信說媽大便了很多,後麵還跟了個笑臉。我問他:“用開塞露了嗎?”答:“用了,但當時沒拉多少。後來趙經理給她擦身時拉的。”弟弟嘴裏的“趙經理”是我弟媳婦,他故意這樣稱呼她足見弟弟有多俏皮。我笑了:“感覺很爽吧?我和你哥每次都感覺自己輕鬆了很多。也怪,怎麼每次你在場時,都會引起媽的大便?有什麼相關聯的嗎?”然後也附上了一個笑臉。我是故意逗他的,我想看看他會如何回答我。然而弟弟就是聰明,沒多久他回信說:“我熟讀經史,史記尤其熟。”我忍不住又笑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媽一見你就煩,拉堆屎臭臭你呢。”小弟又說:“我們給媽洗了個澡,穿上了新衣服,還睡上了氣墊床。”關於氣墊床,我是知道的,那是弟媳從網上購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寄到了。於是我說:“你們真幸運,氣墊床可以讓你們晚上少起來幾趟。有小趙這樣的媳婦是你、也是我們家的福氣噢!”

8月18號

晚上快1點了,小弟來信說:“我看媽今天晚上特興奮啊。媽下午又對我和爸點頭了。晚上睡覺打嗝醒了,我問她哪裏不舒服,她似乎在說話,很輕,聽不清。”我說:“好兆頭!多和她說話,刺激刺激她。也許媽快醒了啊!”

8月19號

今天,我們托人給媽買的病床和輪椅終於到了,但是貨發到了儋州,弟弟現找車去拉回來的。晚上他在家一直安裝到10點多,終於讓媽睡上了可以調整仰臥高度的新床。弟弟說床很沉,但質量很好。

由於咳嗽得厲害,今天開始我在單位醫務室輸液,一下子開了三天的藥。

8月20號

一早弟媳來信,讓我給媽買導尿包、鼻飼管、脫脂棉,她說現在用的導尿管漏尿漏得厲害,但尿袋子裏的尿也很多。

晚上回家,我正要做飯,弟媳又來信:“姐啊,爸給媽打飯已經升級到攪拌機的大容器了,他說給媽吃的不夠才那麼瘦的,怎麼說都不聽啊。他說隔壁床的張家樹都躺了2年了,照樣很胖。”唉!這老爺子,這回總算有機會自己說了算了,想打多少就打多少。可是這樣自作主張,我媽她能受得了嗎?她現在也不會說話。是不是尿管漏尿和他給我媽打水打得太多有關呢?老爺子真是太不省心了!我們在醫院時,他就老說擔心媽吃得太少,營養跟不上,總想讓我們給媽多打點飯。但是,醫護人員說每次隻能打200-250毫升,多了不行。況且每頓飯都有魚、肉、蛋,加上餐間水果,營養足夠了,媽那紅潤的臉色足以說明問題。

那麼,眼下,該如何勸爸呢?直接說他,讓他知道弟媳告狀了不好,也會讓他有逆反心理。於是,我裝作不知道給他打電話,我說:“小趙早晨讓我給我媽買導尿包,我問了,這邊有,明天我抓緊給她寄過去,你告訴她一聲。不過,這尿管是新換的,怎麼會漏呢?據說尿袋裏也排了1000多毫升尿呢。是不是你給我媽打水打得太多?或者打飯打得太稀?”爸說:“飯太稠了,不好推,必須加水。”然後他就開始給我計算,一天的飯、水果和水有多少,排尿有多少,他甚至告訴我因為尿袋是軟的計量不準,為了精確,他把尿盆都刻上了刻度。我苦笑,打斷他說:“爸,排尿多少不需要那麼精確,大體有個數就行。就是給我媽喂飯時,你要有個度,因為即使難受,我媽也不會說。”

8月21號

早晨越想媽的事,越不放心。正好手機報上有一條關於吃太飽的新聞,我就用手機給爸發短信:“爸,今早的新聞說:吃太飽大腦易早衰。因為吃飽後,胃腸道的血液循環會增加,這將造成大腦血液供應相對不足,使腦細胞正常生理代謝受到影響。我們吃飽後昏昏欲睡,就是因為血液集中於腸胃係統所致。醫學家證實,約有20%的老年癡呆患者與吃太飽有關。——我媽腦子有病,你可得注意啊!”接著又發一條:“爸,網上說吃流食的病人應以奶粉為主(易消化),輔食以蔬菜和果汁為主,也可吃米糊、雞蛋羹、豆漿等。或者靜脈補充脂肪乳、人血白蛋白、氨基酸等。鼻飼一天4-6次,每次200-300毫升(含水)。吃飯時取半坐臥位。進食太多,易存食、腹脹,胃腸蠕動功能下降。”之後爸回信說:“我早晨給你媽用不大於50度的溫水衝40克奶粉,加一個雞蛋的蛋白或10克蛋白質粉。”一串的數字,真是搞工藝設計留下的職業病,爸總是這樣力求精準,但不能指責,隻能肯定。於是我說:“好啊。看來食物要首選有營養、易消化的。你平時注意把我媽的床頭搖高,睡覺時再放低。這樣對她有好處。”

晚上,弟弟來信說:“媽今天大便了,巨多,挺順利。”我說:“一般4-5天大便一次。否則,我們自己都會著急。”“今天是第四天,媽大便很好,比以前利索。剛才媽尿床了,居然發出了哼哼聲,可能是感覺不舒服了。”有導尿管還會尿床,我很奇怪,就問:“這是怎麼回事?導尿管直接不管用了嗎?應該引起重視。實在不行穿紙尿褲啊。”弟弟說:“尿得太多,導管排不迭。”“是不是爸喂的水太多了?會增加腎的負擔啊!”我又問。“不是,你不必擔心。爸現在挺聽話的。我昨天勸他了。”“但這在醫院是沒出現過的,該不會是醫生說的‘尿崩’吧?咱們剛轉到海口醫院住三人病房時,靠門的那個人就是尿崩。你最好問問醫生,別不當回事。”我還是挺擔心。“不是,我知道實際情況,跟尿崩不是一回事,你神經過敏了。尿管位置稍微不合適尿就會流出來,尿崩則是腦垂體異常導致的,症狀是總想喝水,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是最好,住院這麼久沒出現過一次這種情況。我隻是擔心媽難受也不會說,但願沒事啊。”小弟懂得多,他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

8月22號

晚上和小弟視頻,又看到了媽的樣子,就像在眼前。我在視頻裏和媽說話,她不僅眼睛盯著屏幕看,頭還會隨著屏幕轉動。老公也搬個凳子湊過來看,嘴裏不住地說:“這不挺好嘛。”媽看上去比他想象的要好。

8月23號

早晨不到5點半我就醒了,一看手機的提示燈在閃,以為出事了。打開一看,是小弟在4點多鍾來信:“天啊!我剛才做夢媽突然說話了,高興得醒來。看見她右腿在外麵,眼睜著,就去跟她說話給她翻身。我說‘媽,你冷嗎?’她的嘴在動,好像是說不冷。我又問‘媽,你不冷嗎?’她點點頭。是不是媽這幾天要醒來了?”我很高興,回信說:“好啊!以後晚上有空就視頻,多和她說話,刺激刺激她。”

為了提高他們主動給媽鍛煉的意識,我把大弟弟在海口醫院抱著媽坐在床上的照片發給了小弟,我說:“這是我們在醫院時扶媽坐著的樣子。經常鍛煉她,還是有好處的。她在醫院時還經常看《西遊記》呢!”

中午,小弟媳婦來信說我寄的導尿管等的包裹已收到。順豐快遞也給我來了信息,還電話回訪了,他們的服務真不錯。

8月24-25號

周末休息,整整在外麵跑了2天。我不敢閑下來,否則我會想我那丟失的狗狗——樂樂。養了快9年了,就像從小養大的孩子,一小子沒了,心裏真是難受。

周六,和老公一起騎著自行車到處轉轉,中午簡單地在外麵吃了些水餃。我們先後去了義務商品城、寵物魚草市場,經過反複對比,最終買了一個生態魚缸和兩個整理櫃,花了1000多元。傍晚時所有東西全部送貨到家並安裝就位,心理有一定的滿足感。

周日,老公同學聚會,我又獨自跑去義務商品城,轉了一上午,花了200多元,買了一個40多公分高的情侶貓(高溫陶瓷的)、一個落地大花瓶(低溫陶瓷的)和10束假蘆葦草(5支白色,5支綠色),回家充實了客廳的擺設,使客廳更加有情調了。可惜,心底裏的沮喪之情一點沒減。

下午,吳姐來家裏玩,我們聊了很多。她家的狗妞“閣閣”剛剛生病死去不久,加上自己二次婚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是心煩,跑來和我一番訴說。之後我騎著自行車去周圍的小區轉轉,試圖打聽樂樂的消息,但因為時間太久了,一無所獲。想想那些日子高溫暴雨,樂樂的境況肯定不妙,我心裏對老公很是不滿,隻是老公並不理解我的感受,根本沒有意識到樂樂對我的重要性。但老公還是很疼我的,下周他要去濟南學習,晚上專門去商場給我買了些菜、魚,回來還給我煮了毛豆,曬了些生花生,都是我愛吃的。

8月26號

早晨起來我在小區裏轉悠,一邊走一邊拍手,期望樂樂聽到我的拍手聲會突然出現。可是轉了一圈,沒有奇跡發生。往家走時,碰到一個朋友,又跟著她去西五路市場轉了轉,在那裏也是沒有收獲。

晚飯後我騎著自行車去西邊世紀花園小區轉悠找狗,在濟南的老公來電話,一個勁兒勸我快回家。我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想哭,心裏一股子怨氣:要不是你,我能這樣嗎?

晚上和海南那邊視頻,小弟告訴我:“媽發燒了,臉色發紅,給她喂了頭孢。不過當時已經退下來了,之後沒再發燒,現在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雖然如此,我還是有些擔心。

8月27號

中午老公來信問:“老婆,找到了嗎?希望你麵對現實,不要做無用功了,講衛生講大局才行。狗貓再溫順,它也是動物,會傳染疾病,今年上半年全市共咬傷1萬2千人。再說我討厭貓狗,為什麼那份所謂的愛心不用在我的身上,或者你自己的身上。你都成了祥林嫂了,看著你的樣子我是既心疼又氣憤。”我一看,心裏很生氣,怎麼,要拿你的過失來考驗我的底線嗎?還給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所謂“大局”。立刻回信道:“你知道什麼叫愛屋及烏嗎?你再討厭貓狗,也不能如此對待跟了我那麼多年的狗啊!那麼熱的天,它吃不上喝不上,都是別人可憐它幫著喂。你於心何忍?我預感要出事,所以千叮萬囑你遛完它,再去幹別的,你為何不聽?!為何讓它放任自流?你根本不理解我內心有多痛!就像剜肉啊!盡管我努力忍著。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生氣?”

晚上,我去小區13號樓的李姐家打聽樂樂的消息,據說她喂過幾次樂樂。從她那裏得知樂樂在她家吃過她自己蒸的大包子,可能是餓極了,整整吃了一個,吃飽喝足就老老實實地在一邊趴著,想走的時候就走。樂樂經常在她家樓門口趴著,物業的保安都以為是她養的狗。我真不敢想象樂樂當時是怎樣的一副落魄的樣子,好心酸!

晚上9點鍾,我抱著茶幾上的扁魚缸,想把裏麵的水倒進花盆裏。不知怎地,魚缸從手中滑落到地上摔碎了,滿地都是玻璃碎片和水。蹦起來的玻璃碴還劃破了我的右腿和手指,血一點點冒出來,心情好沮喪。後來二樓的一個小姊妹到家裏來玩,熱心地幫我擦了擦傷口,敷了些藥。她媽媽是今年3月份去世的,同病相憐加上比較投緣,我們一直聊到晚上11點多。她也多次喂過樂樂,她說最後幾次見到樂樂,樂樂衝她嗚嗚,她很奇怪。我想或許是樂樂那麼久見不到我,心情不好,或者身體不舒服,想表達什麼,可惜沒人能懂它。可憐的樂樂!

8月28日

白天手機報消費信息列舉了數條隔夜飯菜的危害,想起不舍得扔剩菜的老爸,我立刻就給他轉了過去。爸回信說:“是不好啊,知道了。”我說:“當天的還可以,隔夜就不好了。你退休金不少,在吃上放開花錢,也花不了多少,所以千萬不要委屈自己。那樣,我們看著也不舒服。”後來爸又問我:“你媽的降壓藥怎麼吃?”我很奇怪,這麼多天了他還不知道嗎?還是自己對自己沒信心,想要再確定一下?就告訴他:“一天2次(在醫院時都是早、晚吃),一次1片。盒蓋上有說明。當時買了好多盒,應該在床頭櫃上麵的抽屜裏。”

晚上我給小弟發信息要求視頻,我想看看媽的樣子。他正在吃飯,但回信告訴我:“剛剛被爸罵過,很解恨。他的全部本領都集中在對自己家人身上,我肯定是上輩子欠了他很多。”想起爸的古怪脾氣,加上他白天照顧老媽可能累得心煩,我懶得問弟弟被罵的原因,就說“他罵你解恨啊,你也做回出氣筒吧。我們都欠他的。你快吃吧,吃完了視頻。”那晚視頻,媽的臉色還不錯。小弟跟我說媽的左腿有點僵硬,我說:“你們得給媽按摩鍛煉啊,在醫院時我和你哥經常給她按摩。”小弟不耐煩地說:“現在媽的主要問題是在腦子,腦子好了就都解決了。”對此,我不敢苟同,我說:“如果媽一直醒不過來呢?他在醫院時,醫生護士都說要經常給病人按摩,防止肢體僵硬,手腳變形,抓不住東西,穿不上鞋子,不能走路。”“現在爸白天一刻不停地忙活,我也隻能晚上按摩按摩。嗨,當初真不應該那麼快出院。”是呀,這一點我和大弟也有同感,當時隻要晚一天也行,因為北京專家建議做腦積水引流的消息是在我們出院回家的那天傍晚反饋回來的,就差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