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出生在一個缺少父愛的單親家庭,個性固執且不善於與人交往。即使在讀師範時,我也把自己封閉在自我和書本中,一畢業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我謝絕了同學幫我留在城市的好心,毅然回到家鄉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學校安定下來。我當時的想法很奇怪,我不見從前的同學,不去喧囂的都市,甚至不去熱鬧的人群,我喜歡寂寞,討厭熱鬧,希望不被打擾。我執意一個人住在學校3樓唯一的屋子裏,桌上堆滿了我的書,錄音機裏每到晚上都會轉動著錄有理查德或班得瑞鋼琴曲的磁帶,悠揚略帶傷感的旋律很適合我那時孤獨的心境。每天我都在日記裏盡情渲染我的思緒,我覺得一輩子就這樣和音樂、書本相伴了,我以為這就是我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直到有一天,因為工作的關係,我遇見了要一起合作的他。第一次見他是在落葉飄飛的深秋,一向落寞堅強的我被他的笑容吸引了,那是一種燦爛、真誠的笑,卻深深刺痛了我,盡管那笑容看上去是那樣發自內心,可我早就不習慣這種熱情了。我毫不客氣地用冷漠對他,這樣的反應讓他有些茫然。開始的合作我們幾乎不說話,他還是那樣愛笑,而我就那麼沉默著……
幾天後的一個雨天,我們開車去學生家裏。回來的路上,車上的收音機裏響起了熟悉的鋼琴曲。他輕輕歎道:“多麼好聽的曲子,就是不知道名字。”那一刻,我忘了他的存在,情不自禁地大聲說:“班得瑞的《淺笑》,Justalittlesmile。”他愣住了,問:“你怎麼知道?”在這樣的氛圍裏,我忽然很想說話,很想傾訴,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人好好交談過了。於是便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心裏話,我的孤獨、寂寞,我的夢想,我那隱藏已久的憂傷。我沉浸在回憶的長河裏忘了現實,我不知道當我說的時候,他是怎樣的表情,當我慢慢回到現實中來時,才發現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他用胳膊支著臉,兩眼直盯著我,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笑容,是一種我也說不清的表情。看我回過神來,他臉紅了,連忙發動了汽車。可這時車子已行到一個死胡同裏,隻能倒回去了。我們相視,同時大笑起來,這一笑讓我感覺他是那麼熟悉可親,就像我們已經是很多年的朋友,我感到了久違的快樂。回來的路上,我們的笑更多了,暢所欲言地聊了很多共同話題。
這以後,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師範畢業,一樣又參加了自考,不但和我同年生,而且同月。那時,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但是我從未想過與感情有關。因為在他之前,我很少接觸異性,害怕並且躲避著愛情,用忙碌的學習來武裝自己,用工作太忙當借口推掉別人的熱心,我不敢去麵對,怕自己不能承擔和應付。同事看我們聊得那麼開心,就開玩笑地說:“可別讓他迷上你而不要他女朋友了。”雖是一句玩笑話,卻提醒了我,我告誡自己不能破壞別人的幸福。有一段時間,我盡量少見他,雖然每次看見他心情都會好很多,甚至期盼每天見到他。當他真的來了,我就站在一邊遠遠地看他,內心會無比快樂和滿足。這真的是一種羞於啟齒的感覺,尤其是對像我這樣害羞內向的人來說,更加局促不安,我不敢長時間看他的眼睛,甚至不願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好感。我使勁安慰自己,也許是我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嚴重了,有一個藍顏知己也好,不要給自己壓力了,況且我們互相那麼信任,有什麼想法都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這種感覺多好啊。
有一天,我無意中說到想學電腦,他馬上對我說,他有電腦屋的鑰匙,而且每天晚上都有時間教我。於是,每天電腦屋裏都會有我倆的身影,我把自己寫的隨筆、散文都搬到網上,他幫我加插圖,充當美編,他讀我的文字總是讚歎不已,一向謙虛的我在他麵前總是把他的表揚照單全收。我們就像在做一件大事一樣樂此不疲地忙著。隻是我忘了別人的目光。直到他生日那天,他邀請我參加,到了才知道,在場的都是我熟悉的同事和他的同學,偏偏沒有他的女朋友。我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同學對我說了句看似輕描淡寫的話,重重打在我心上:“他和他女朋友早就分手了。”我不知所措,這時我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說話的眼神、表情和從前不一樣了,可我怎麼就反應那麼遲鈍呢?
[分別]
我是一個不習慣別人關心的人,總是一副防備的神情,其實內心深處,誰不希望被關心、嗬護?隻是經曆了這麼多年獨立的生活,好像忘了自己是一個需要溫暖的人,總是用冷漠和不屑來拒人於千裏之外,因為害怕自己的付出會得不到回應,對失敗的恐懼遠遠超出對成功的渴望。我不想因為真心付出受到傷害,我不想傷痕累累,因為看到的因愛受傷的故事太多了,從小就經曆的生離死別更讓我害怕。雖然我不知道愛的滋味到底怎樣,但我固執地認為它是痛苦的,讓人肝腸寸斷的,不敢想像其中的甜蜜。我開始心慌了。
過了年,我們還要在一起做搭檔,長假後重逢,自然又是一番神侃。他含糊其辭地說,家裏想讓他快點結婚,因為他是長子。我的心一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那你早點結好了,到時我給你一個大紅包,誰讓咱倆關係這麼好呢?”他訕訕地笑著,不再說話了。開會時,一向很關心我的領導也試探著詢問我和他的關係。我愈加緊張了,我們之間從未說過喜歡之類的話,從未有過任何承諾,這樣的傳言會把我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