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戰場上大勝而歸的少年將軍王,居然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何其匪夷所思?!盡管回稟睿王隻是一些外傷,沒有大礙,玉貴妃仍舊勃然大怒,“酒醉?驚了馬?還能逼這更荒唐嗎?”她是嬪妃,又是前朝公主,出宮多有不便,當即吩咐女兒,“去看看你哥,回來詳細稟報於我。”
“嗯,這就去。”不消母親,慕容沅也是急著要出宮去的,一路坐在車輦上,心思飛快轉個不停,這件事實在是太蹊蹺了。
若哥哥隻是單純的落馬,自己是絕對不信的!別哥哥的騎術,就算自己做了近十年的皇室公主,在馬上也是玩得溜溜的。再者到驚馬,哥哥的馬上過戰場,刀光劍影、鮮血橫飛都不怕,無緣無故有什麼能驚嚇到它?
想來是哥哥最近風頭太盛,惹人嫉恨了吧?又是打勝仗,又是加封親王爵祿,還添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難免叫人眼紅。如今葛嬪已經死了,豫王一黨成了廢人幽禁在皇陵裏,傅婕妤也死了,傅如晦不知道逃去了哪兒,會對哥哥做手腳的,能對哥哥最手腳的,大概就隻剩下鳳棲宮的那位了吧。
這些年郗皇後一直低調的很,未必是她性子使然,主要還是隆慶公主和河間王謀逆鬧得太大,靖惠太子又屢屢錯不斷,太子一黨的地位已經搖搖欲墜,情勢不妙。之前在皇帝爹的努力化解之下,比如扶植姬家加入太子黨,又封了範貴人等等,勉強還能維持一個平衡。
而現在,帶著豐功偉績回來的哥哥睿王,則打破了這個平衡——
郗皇後開始不安了。
所以今的事隻是一個警告?還是原本就想害了哥哥,隻是計謀沒有得逞?慕容沅趕到睿王府時,現在庭院之中見到了姬暮年,靖惠太子、代王等人,正在著今兒睿王墜馬的事,皆是眉頭微皺。
“阿沅。”靖惠太子先是在玉貴妃麵前表錯了白,後來又差點對慕容沅做錯事,每每隻覺羞愧,總是盡量躲著庶母和妹妹,哪裏還有話?打了招呼,隻了一句,“別擔心,承煜沒事的。”便沒話了。
倒是代王補了一句,“劉皇嫂在裏麵。”意思是,所以避嫌不方便進去。
慕容沅“嗯”了一聲,便急匆匆要走。
“公主殿下無須擔心。”姬暮年叫住她,“之前下官陪同幾位殿下一起喝酒,睿王殿下落廬時,下官就已經檢查過了,隻是外傷,沒有大問題。”
“知道了。”慕容沅看了他一眼,那眸光裏麵似有擔心之色,不過也隻在上麵停留了一瞬,便上了台階進了門。
姬暮年看著她窈窕的身影進去,視線裏留下一抹淺金黃色,靜了片刻,不由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對一個人過於關注,哪怕最初的目的並不單純,接觸多了,也會不知不覺習慣性的關心,真真假假懶得去想了。
“母妃還擔心著呢。”慕容沅進了裏屋便捋袖子,執意要替哥哥檢查一下傷勢,一麵低頭忙活,一麵問道:“怎麼回事?”她抬頭,卷袖子的動作微頓,“馬兒到底是受了什麼驚嚇?”
睿王微有沉默。
薑胭脂已經掉下眼淚來,哽咽道:“有人給馬兒喂了藥。”目光惱恨,“那是王爺的愛馬,若非王爺狠心殺了馬,剖開肚子來看,隻怕就瞞過海遮掩過去了。”
果然是有人做了手腳!慕容沅看著哥哥手腕上的一大塊烏青,心中惱怒,勉強忍耐下去,問道:“還有哪裏受了傷?”一一檢查了,又看了看姬暮年配的膏藥方子,確定沒有大事,方才稍微放心一些,“那哥哥打算怎麼辦?可查出什麼線索了?”
“藥不是在王府下的。”睿王搖頭,“所以我們猜測,應該是我們去酒樓時,有人在酒樓馬廄裏麵的草料下了藥。”歎了口氣,“可惜等我們過去的時候,隻找到一個被人打暈的夥計,扔在旁邊的空置柴房裏,根本就沒看清是什麼人下的手。”也就是,線索斷了。
慕容沅驚異道:“哥哥隻是臨時起意去酒樓喝酒啊。”
“是啊。”睿王頷首,“正是因為如此,才明了對方時時刻刻都盯著我,一有機會就想盡辦法……”他神色凝重,給俊美的臉龐籠上一層陰雲,“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被螞蝗粘住了一樣。”
薑胭脂擦了擦淚,惱道:“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清楚!”——
可惜未能如願。
之後一直查,一直不放棄,也絲毫沒有進展,直到睿王扭傷的腳踝都養好了,進了宮見到皇帝,也還是隻能無奈道:“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手。”
武帝臉色微沉,囑咐道:“你往後留心一點兒,別再叫人鑽了空子。”
睿王心頭輕輕一震,“是,多謝父皇關心。”心口竟然有一點點難言的哽噎,這二十年來,父親待自己固然不想對妹妹那樣親昵,那樣縱容,可是……,也不比對豫王、代王差,更沒有任何為難自己的時候。
換做自己,是很難做到對異生子如此寬容的。
“怎麼了?”武帝打量著他,“怎地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