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靖惠太子聞訊從太後陵趕了回來。
到了鳳棲宮,卻被宮人阻之門外,仍憑他如何發怒威脅宮人都是無用,無奈之下隻能去見皇帝,卻被告知頭疼不見。
大殿內幽幽靜靜,慕容沅手裏拿了一柄團扇輕搖,輕聲勸道:“父皇消消氣。”
武帝陰沉著一張臉,“毒婦生蠢貨!”
“父皇。”慕容沅猶豫了下,“其實女兒心裏有一點疑惑。”昨兒想了一夜,“如果母後想要枕頭裏麵做手腳,對父皇不利,她為何不泛秀宮內動手?畢竟父皇泛秀宮留宿時日,可比玉粹宮多多了。”
武帝怔了一下,眼裏光線變幻不定。
慕容沅繼續道:“還有昨太醫診斷上官美人有孕,皇後又拿出了彤史,已經確認她不貞,父皇馬上就要處死她了。可是她眼睛裏有委屈、憤怒、傷心,卻惟獨沒有驚恐。”頓了頓,“難道她就不怕死嗎?還是,她篤定自己後能翻盤?”
武帝當時氣得眼冒火,先是懷疑上官美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後來又是皇後要謀害自己性命,哪裏顧得上去觀察別人眼神?皺眉道:“朕沒有留心過。”
慕容沅憂心忡忡,蹙眉道:“女兒不擔心別,就是擔心還有幕後黑手,操縱這一切。眼下兩位哥哥都不京城,要是皇後和太子再出了事,會不會引起別亂子?父皇,咱們不得不防啊。”
如今哥哥走了,父親也一精神不濟,母親又和自己生分,以前被保護嚴嚴實實感覺不複存,不自禁生出一種危機感。年邁衰老父親,冷情偏心母親,懦弱不能震懾臣子太子,還有諸如郗皇後、上官美人這些勢力,一旦平衡被打破,自己將要去向何處?又如何立足?
擔心自己同時,亦為父親和他搖搖欲墜江山擔憂——
擔憂很變成了事實。
就皇帝派人查證上官美人之際,還沒有結果,東羌那邊又開始有動靜了。東羌皇室出了一個損招,居然押解了端木雍容父母親眷到前線,要他速速舉旗投降,否則端木一門全部不留!
端木雍容當即火速向皇帝辭別,直奔前線而去。
因他不肯投降,東羌就真兩軍對陣之前,將他家人一個個挨次殺掉,他父母、兄弟、姐妹、子侄,若非妻子前年因病亡故,也要橫死這一場滅門慘劇之中!莫他是一個血性男兒,便是不血性,也會因仇恨而熱血沸騰,當即和東羌軍隊打得難解難分,出雲七州頓時一片戰火彌漫。
如今端木雍容已經是燕國臣子,朝廷自然要給予支援,大量戰備物資開始往出雲七州運輸,正忙碌之際,突然發生了一件晴霹靂大事!西羌居然舉兵從另一端攻打燕國,理由是燕國占領了西羌領土,——出雲七州!
燕國兩麵受敵、戰事吃緊,戰報頻頻往京中飛傳,武帝越看火氣越大,並且還收到一個讓他加震怒消息。西羌領兵右將軍,居然是當初倉皇逃串傅如晦,竟然已經叛國歸降西羌,反過來攻打燕國!
武帝雷霆震怒,底下臣子們也是吵吵嚷嚷一片。
有認為西羌是趁人之危,想要占便宜;有認為這是端木雍容奸計,不定叛國是假,故意給燕國惹來禍事才是真;有甚者,猜測這是東羌和西羌聯合起來,一起攻打燕國之計。
但不管哪一種,眼下被兩個國家圍攻都是不爭事實。
武帝頭疾是本來就有,即便遠離了有問題枕頭,也架不住朝堂上人聲鼎沸爭吵,加上被東羌和西羌圍攻震怒非常,不免又是頭疼不止。連著幾都頭疼欲裂,睡也睡不好,慕容沅每清晨去,等父親睡下才回,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照顧父親,雖然照料精心周到,奈何朝堂大事一日不決,就一日不能斷病根兒。
這種氛圍之下,她十五歲及笄生辰,也隻是倉促內宮辦了一場簡單宴席。
而前線戰場,因為端木雍容異常驍勇彪悍,又被仇恨打了熱血,一個月內東羌連損兩員大將,兵卒是戰死數萬,仍舊啃不下出雲七州,便有人獻了一個取巧計策。
武帝躺上書房側殿看著東羌密信,眉頭緊皺不語。
慕容沅伸手拿了信,東羌皇室居然跟燕國談起了條件,是隻要退還三州加上端木雍容人頭,就馬上停戰退回去。如此一來,燕國兩邊受敵壓力自然會減,但是端木雍容……,不由想起他那狠戾無情眼神。
然而武帝已經有些意動樣子,派人叫了近臣們過來商議。
“此計可行。”一名姓楊閣老道:“本來出雲七州就不是燕國,能得四州也不差,端木雍容此人是一個大禍患,不如交給東羌也罷。”
中書令姬師堂反對道:“焉知這不是東羌緩兵之計?”細細分析,“眼下還有端木雍容對抗東羌,若是把他交了出去,再損失三州,誰能保證東羌不會趁勝進攻?要知道西羌也參戰,燕國正是吃力關頭,一塊肥肉,誰不想來咬上一口?不可,不可。”
楊閣老冷笑道:“禍事就是端木雍容引出來,若是沒他歸降,哪裏會有今日兩麵受敵戰事?他就是一個災星!再叛國臣子毫無忠誠可言,昨日可以背叛東羌,誰知道明會不會背叛燕國?還是速速將災星送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