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將軍的告白
慕容沅在宮外,還不知道十四公主落水淹死的消息,但是中午出宮的時候,就聽有茶水上的宮女和太監死了。回到出雲王府,眾人都是議論紛紛,“宮裏的動作有夠快的,這就滅了口!”
邵棠義憤填膺,怒道:“分明就是那餘姚公主在搗鬼!”
慕容沅擺了擺手,淡淡道:“無憑無據的,這話可不能到外麵亂。”繼而道:“你在軍營裏麵長大,過得都是直來直去、恩怨分明的日子,這種勾心鬥角的手段,原本就是皇宮裏的家常便飯,習慣就好了。”
邵棠被噎住了,“這怎麼能習慣呢?”
曹三虎在旁邊惱道:“什麼狗屁公主?!一點道理都不講,隻會下陰招害人!”看向端木雍容,“大將軍,這事兒就這麼忍了?!羽和邵棠不光白白受委屈,羽還差點沒了命啊!”
聶鳳翔、麻五和蔣六幾人,則是各有所思。
端木雍容自有一番安排,並不急,神色是一貫的平淡,淡淡道:“不會讓羽平白受驚嚇的。”
慕容沅蹙眉看他,“你別亂來!”
這是在擔心自己嗎?還是如此親近的語氣。
端木雍容的心情好起來,就連眼中的光線都明亮了幾分,嘴角微翹,“你放心,我什麼時候亂來過?”
蔣六“哧”的一笑,“是啊,羽姑娘你放心。”
慕容沅先是沒聽出味兒,接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由尷尬,“少點事,大家不都放心嗎?”她起身道:“蛇血弄了我一身,我去換身衣服。”
等她走了,蔣六幾個更是無所顧忌,互相擠眉弄眼。
端木雍容沉了臉,“你們幾個是不是欠揍?還不快滾!”
“走了,走了。”聶鳳翔等人頓時作鳥獸散,隻剩下邵棠,欲言又止,但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能什麼呢?男女的事講究是郎情妾意,自己對他有心,可他的意卻屬於別人,什麼都是自找沒趣,因而黯然告退,“我也先下去了。”
端木雍容根本就沒有留意邵棠,心裏想的都是慕容沅,今兒她可是出盡了風頭,簡直就是“一戰成名”,估摸整個東羌皇室都知道她了。
特別是宇文極,應該已經認出她是誰了吧?若不然,他衝上前去砍蛇做什麼?宇文真兒被摔在後麵地上,他明顯不是為了救妹妹衝上去的,至於救常壽公主,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謂易容術,哪怕再高超也隻能哄一哄外人,當時公主用劍,治病,宇文極一定認出了她,所以才會趕上來幫著殺蛇。畢竟她和宇文極從一起長大,可以是青梅竹馬,哪裏能夠瞞得過?青梅竹馬……,端木雍容心裏有些不痛快。
眼下公主暫時並沒打算相認,或許是時機不到,又或者是因為當初宇文極沒有救護,而心生埋怨,但不管怎麼,自己都不能再這樣靜觀其變。
端木雍容眼睛微眯,看來……,是時候該進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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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慕容沅已經回了房,洗了熱水澡,換了一身幹幹淨淨的衣衫,每當這種時候都是不讓別人服侍的。她坐在凳子上,看著菱花銅鏡裏麵那張熟悉的臉龐,遠山眉,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肌膚如玉、眉眼如畫,仿佛又看到了玉貴妃的影子,看到了哥哥,回到了那一段金枝玉葉的公主生涯。
今日宇文極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道該點什麼,更不能。
其實,自己還是介懷的。
真想親口問一問他,為何回國以後就杳無音訊?是連信都送不出去了嗎?還是得了失憶症忘了自己?八年相處,為什麼……,隻言片語都沒有。
他就不明白自己會擔心,會牽掛麼?
不知道他在得知自己的死訊之際,又是何樣心情?或謝有一聲歎息罷了。
“羽。”端木雍容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稍等。”慕容沅動作麻利,飛快的給自己做了一些改變,挽了簡單的發髻,隨手簪了一朵並蒂玉製蘭花,掛了珍珠耳墜。相比當年在燕國皇宮的時候,這樣子簡直就是丫頭打扮,推開了門,“有事?”
這樣清爽秀麗的裝束,落在端木雍容的眼裏卻是很好,男人麼,喜歡的無非是膚白貌美、身段窈窕,花裏胡哨的東西完全是多餘的。此刻瞧著她,就好似一支新抽出來的鮮嫩荷花,水靈靈的,就連空氣裏都漂浮著清新香味兒。
慕容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咳了咳,“我……,穿得不對嗎?”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端木雍容不吝讚美之詞,笑容從眼底綻出來,好似一輪驕陽緩緩升起,照得人心情愉悅,“走,我帶你出去辦點要緊事。”
慕容沅一頭霧水跟著出去,結果卻隻是兩人一起逛街,成衣店,胭脂水粉店,以及吃攤兒。每一個看到冷麵大將軍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等他大方給銀子的時候,又是喜笑顏開。
“你的要緊事呢?”慕容沅終於忍不住問道。
端木雍容一本正經,回道:“就是帶你逛逛帝都。”
這算什麼要緊事?慕容沅睜大眼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對麵高高的酒樓落下半片陰影,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五官顯得越發深邃醒目,一筆一筆,都好似刀削斧刻一般,那烏黑眼睛裏卻是隱隱含笑,光線璀璨無比——
忍不住又要胡思亂想了。
東羌特有的建築景色在眼前一一掠過,和燕國很是不同,端木雍容一麵介紹,一麵道:“你在帝都呆著,不認識路怎麼行?回頭自己想出門都給弄丟了。”
慕容沅覺得他滑不溜秋,跟泥鰍一樣,讓自己感覺好像有那麼一點意思,但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似是而非,鬧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他這樣子,自己反倒什麼都不好意思了。
一家一家店鋪逛過去,收獲一堆,苦了遠遠跟隨的幾個侍衛。
慕容沅不由想起當年在燕國,靖惠太子帶著自己逛街,還有姬暮年,可是他們一個跳樓殉國,一個不知在做什麼。姬暮年向趙煜遞了投名狀,但是以自己對趙煜性子的了解,隻怕未必信得過他。更不用,如果真的是他間接害死了靖惠太子,那麼太子舊黨肯定不會放過他的,燕國很可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罷了,眼下自顧不暇,還去想別人做什麼?前世的丈夫,那是好遙遠的事了,就連燕國的一幕幕,都變成久遠的漂浮記憶。
“走,上樓歇歇腳。”端木雍容翻身下馬,將自己的韁繩丟給後麵侍衛,卻牽了她的馬兒,控住了,才道:“下來。”不論什麼時候,他都是讓人感覺穩穩當當的,好像隻要有他在,就算躺在這大街上曬太陽都沒問題。
慕容沅靈巧下了馬,聲道:“其實我可以跟邵棠出來逛的。”
端木雍容卻道:“正巧我也悶了。”
慕容沅聞言哭笑不得。
領兵二十幾萬的出雲王是什麼人?居然閑得無聊找人逛街?不由再次看向一身玄色袍子端木雍容,金線蹙成的雲紋巨蟒圖案,讓他不怒自威,偏偏麵對自己又是溫暖和煦,叫自己不多想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