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宇文極胳膊上有傷,養了幾,慕容沅在跟前親自照料,敷藥、換繃帶,外人瞧著,倒也有那麼幾分恩愛的模樣。兩人各存心事,但是表麵上看起來,算是吵完架和好如初了。
空閑下來的時候,慕容沅親自動手繡了一個荷包,她很少做針線,在這上頭平平,也就是仗著料子和線看得過去。
張嬤嬤昧著良心誇了幾句,陪笑道:“皇上見了,必定特別喜歡。”
“不是給他的。”慕容沅用剪子剪去線頭,抬頭看見張嬤嬤張嘴結舌的樣子,先是不解,繼而了悟過來勾起嘴角,“嬤嬤以為我要送給誰?”拿著那個秋杏色的荷包看了看,“這荷包……,送給哥哥。”
“原來是送給大燕皇帝。”張嬤嬤鬆了一口氣,又賠笑,“瞧瞧奴婢的記性,忘了皇貴妃娘娘是燕國人,親人都在燕國。”既然是送給親哥哥的,不是給別的男人,那自然沒有問題,隻是忍不住補了一句,“娘娘何不再多做一個,給皇上?”
男人嘛,跟孩兒一樣得哄著、攏著才行。
慕容沅明白她的意思,卻沒應承。
剛好宇文極從外麵下朝回來,聽了一耳朵,接話道:“不必了。”心裏多少帶著一點點賭氣,她若是不願意給自己做荷包,又何苦勉強?但是旋即遮掩過去,“阿沅你身體不好,別累著。”
反正不管她心裏怎麼想的,又有什麼樣的打算,自己隻管讓人戒備防範,不讓她離開。隻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長日久的捂著,總有一會捂化了,到時候就心甘情願了——
感情的事,還是你情我願來得更好。
“早朝忙嗎?”慕容沅含笑問了一句。
宇文極越是瞧著她神色自然,就越是心涼,甚至想……,這塊冰疙瘩是不是捂不化了?沒錯,的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在先,應該先低頭,但自己生氣的不是她鬧別扭,而是她在撒謊,在自己麵前演戲。
“怎麼了?”慕容沅打量他,“朝堂上有煩心的事?”
“有點。”宇文極敷衍了一句,越是動氣,越是不安,反倒越做出鎮定的樣子,笑容和煦道:“不過回來一見著你,就舒心多了。”
慕容沅淡淡一笑,“吃蜜糖了。”然後往荷包裏麵裝了一個香囊。
這是早準備好的,裏麵的確隻是一些香料,香氣宜人、活血提神,如果哥哥時常戴在身邊的話,配著書信,起效用的過程便會快一點。等待對於自己來,實在太過煎熬和痛苦,可千萬別趕在他前頭又瘋了。
“好了,別弄了。”宇文極覺得煩躁,她滿腦子都是趙煜、趙煜、趙煜,她的身心已經被仇恨占據,甚至連和自己生氣的功夫都沒有。整沉溺算計陰毒的她,就好像是花兒染了毒,毒到別人的同時,何嚐又不是傷到了她自己?上前拿了荷包和書信,“我會讓人一起送到燕國的,你往後別擺弄這些了。”
慕容沅沒有和他爭執,心裏也是累。哥哥先折磨自己,自己再用心思算計他,縱使對哥哥滿腔恨意,縱使這番算計真的能夠毀了他,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抬頭看向宇文極,輕笑道:“我了,我這樣隻會拖累別人。”
自己到底還是對他有感情的,做不到……,完全狠心的利用他——
他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這份的愧疚落在宇文極的眼裏,心底不由一軟。她在燕國受了太多的折磨,已經精疲力盡,已經千瘡百孔,——就算欺騙自己,又還怎麼忍心去埋怨責怪?原先因為她撒謊的一腔不滿,悉數化成心痛,伸手拉住她,“阿沅……”卻不知道從何起,隻能攬她入懷。
“別騙我。”這句話盤旋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出口——
怕了,會讓她心生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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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皇宮,一個偏僻的角落,兩個太監在私下嘀咕。
一個瘦瘦的道:“皇上的脾氣越發大了。”
“作死,當心自己的腦袋不保。”
“我看也快了。”前頭話的瘦太監哭喪著臉,抱怨道:“若是做奴才的犯了錯,咱也認了,可是皇上無緣無故就發脾氣,誰知道哪是個死?就上次劉三,不過怕燈燭不夠亮,上去挑了挑燈芯,就惹得皇上大發雷霆給活活打死了。”
“哎。”另外一個也是歎氣,“仔細點罷。”
“東羌有信到了。”不遠處,一個太監捧著托盤跑過,朝兩人遞了個眼神。大家都知道,皇帝脾氣古怪,不過在收到妹妹書信的時候,就會溫和許多,這意味著,今兒大夥都能鬆一口氣了。
果不其然,等書信送到上書房的時候,皇帝一聽是東羌來信,神色便溫和許多,連折子都顧不上看,當即道:“快呈上來。”
送信的太監給捧著絕世寶貝一樣,心遞了上去。
“盒子也是?”趙煜詫異問道。
“是沁水公主為皇上準備的生辰賀禮。”
趙煜更高興了,打開盒子,裏麵躺了一個秋杏色的連綿如意荷包,算不上精致,但的確是妹妹的針線活計。他拿在手裏細細摩挲,笑容滿麵,朝旁邊的總管太監問道:“你瞧著如何?”
“十分難得。”總管太監揀了許多好話來讚美,這可是沁水公主做的荷包,誰敢不好看?生怕皇帝不滿意,一麵,一麵打量皇帝的臉色,還補了一句,“顏色、料子和花樣不了,單是公主殿下的這份心意,委實難得,能夠想到親手做賀禮,必定是日日夜夜記掛兄長的。”
這話趙煜愛聽,他最近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加上刻意忽略妹妹對自己的仇恨,反倒覺得理所應當,頷首道:“是了,阿沅是最貼心的。”
書信不方便隨身攜帶,荷包正好。
自此以後,趙煜都一直把荷包戴在身上。一有空閑,就解下來看看,或者放在鼻子便嗅了嗅,一副沉迷的樣子。
總管太監看著,忍不住在心裏直歎氣。自從沁水公主走了以後,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像是妹妹走了,也把他的魂魄帶走一般。特別是最近,脾氣似乎越來越壞,忽地靈光一閃,該不會、不會……,這荷包有什麼問題吧?
可那荷包是皇帝的心肝寶貝,從來舍不得離身的,想仔細查看根本不可能。
荷包可能有問題的念頭,像是貓兒抓似的,撓得總管太監整魂不守舍,最後斟酌了好幾,悄悄找到皇後,把自己的一番猜想了,“奴才也是擔心皇上的安危,或許是想多了,但是總得落個放心才行。”
薑胭脂聞言不悅,“你那還是人話嗎?!公主還能謀害自己的親哥哥?”可是到此處,語音不自然的一頓,——把妹妹鎖在密室不見日,逼瘋妹妹,這又算是什麼親哥哥?可到底還是不信,隻能從邏輯上麵來分析,“三公主神智已經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