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走了半天時間,知道天黑前才到達了離山最近的小鎮。大山旁的小鎮上沒有太多人,大多都是農民,隻有三三兩兩的小型車隊像是來往的商人。小鎮隻有一家客棧。但琴暮涵卻並未帶人前往客棧,而是帶去了小鎮上唯一的一所寺廟。
小廟也是石製的,隻有大殿和偏殿各一座,其餘的兩間是寺廟住持和小和尚住的地方。香煙十分稀少,寺廟裏的人卻頗多。住持是位花甲老人,手裏拿著山木製成的拐杖,身穿舊袈裟,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他走上前來,伴隨著拐杖敲打地麵的蹬蹬聲的低沉的聲音:“阿彌陀佛。琴施主又帶人來,老僧在此謝過。”聲落便有一個小和尚走上前來,從琴暮涵的手上拿走了之前大虎從他的隨身包囊裏拿出的盒子。
“毒老頭何必行凡禮?你我當年一起在仙山求道,如今滄海桑田。”琴暮涵的臉被黑麵紗遮住,隻留出了一雙眼。但毒佬(這人姓“毒”)依舊能從她的眼中看到惋惜與滄桑,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道:“師妹今日來此,怕是有事相求。但師妹勿讓我再醫人!學醫百年,醫人醫麵不醫心,醫裏醫外不醫己。這是當年師傅傳下來的祖訓,破了,便不再提醫。爾今,老衲與你已是方外之人。紅塵之事不應留啊!”往事皆為幻像,師妹如今不可不知。
琴暮涵雖然一直沉默著聽毒佬訓話,手卻伸出來將藏在她身後的花無邪拉出來。然後她手一推,花無邪就站在他麵前。琴暮涵依舊冷聲道:“師兄依舊話多。我是來讓你給這個孩子起名字的!”
毒佬眼睛一瞪,看著這個才高過他膝蓋的小娃娃。過肩的烏發被一根彩樹藤編織而成的發帶紮住,小臉精致,黑色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啊轉,身著黑色的粗布衣。單薄的衣裳卻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寒冷,而且那顆眼珠突然不轉也學著他的樣子打量著早已被她在暗處瞄過好幾次的他。
表情很有趣,毒佬笑嗬嗬地摸起了花無邪的頭,邊摸邊說道:“這小娃子可愛,你是從哪裏撿來的?靈根很足啊!”然後他又讚賞地望了花無邪幾眼,對著琴暮涵道:“你一直都在撿人,怎麼是給這個小娃娃起名字?”
“高門權謀留下來的孤兒,當然需要你給她從新命名。”琴暮涵也望著花無邪,仿佛期待著。
“那小娃娃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名字?”毒佬突然將問題拋給了花無邪,想給她出個難題。
這老頭真的把他當三歲小孩?好吧,她的心理年齡大一些而已。那就誰怕誰?花無邪突然傻笑起來,然後口吃地道:“花.花花.”這回題目更難,還給你!
“花?女扮男裝的小丫頭?”毒佬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那就‘漣’吧?姓喑名祁連字漣祁。怎麼樣,小丫頭?和那個人一個姓,才對得起你奇異的命格!”
看著眼前欣慰的兩人一直將自己充當新生的花無邪,突然間愣住。
喑祁連,這是她前世的名字。字雖然變了,但如今的字是眼前這個老頭為了自己方便而起的。她已經無數次地告誡自己,她是花無邪!喑祁連已經死了!那些前世的東西與她無關!而如今當她就要忘了自己前世的姓名時,它又被提起。這是要告訴她不要放棄嗎?本來就不屬於她的東西,何謂擁有,何謂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