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沉睡之陲極遠的那處荒蕪星空上,一塊漂浮的岩石旁邊酣睡著一隻渾身雪白酷似羊獸的怪獸。隨著沉睡之陲深處那扇神秘的大門打開,遠古吟唱傳入夢鏡大陸的一刻,綿羊怪獸忽然睜開了緊閉的獸目,一咕嚕翻身站了起來,一雙慵懶的獸目緩緩轉向了沉睡之陲所在,獸目之中有著濃濃的惺忪睡意,並夾雜著一絲疑惑之色。
長發男子待漆黑大門完全打開之時,早已一步邁出,下一刻已出現在漆黑大門的門檻邊。他似有意無意地朝著極遠之地那羊獸所處荒蕪星空掃了一眼,便回頭抬腿邁進了漆黑大門之內。
待長發男子身形最終消失後,漆黑大門才緩緩關閉。遠古的誦經之聲被緩緩閉合的大門隔絕,再次從夢鏡大陸之上消失,而那隻慵懶的羊獸也再次把頭伏向岩石,繼續陷入甜甜的酣睡。
長發男子望著身後的大門徹底關閉之後,才轉過身來。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條似乎直通天際的陡峭石梯,這石梯顯然經曆了數不盡的歲月侵蝕,某些台階的棱角早已被風雨磨平,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階上青苔遍布,將整個石階染成了綠色的天梯一般。階梯的入口之處兩邊各立著一尊麵目猙獰的巨大雕像,雕像手執長矛,頭生雙角。如若白炎在此,定會覺得這雕像極為熟悉。
長發男子抬頭望了望那不知有多少個台階的綠色階梯,又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紫衣美婦,雙目冰冷之色稍有緩和。下一刻,他便抬腿邁上台階,一步步地走了上去。
綠色青苔忽然無風自動,瘋狂地生長、蔓延、搖曳著,縷縷白煙從紫衣美婦七竅之中溢出,被幾乎貼近少婦臉龐的綠的青苔細葉緩緩吸收。隨著白煙的不斷溢出,紫衣美婦那絕世的容顏竟漸漸變得更加蒼白、衰老。
長發男子眉頭微皺,攀登之勢並未停止,右手食指伸出湊近了紫衣美婦的雙唇。一滴金色的血液緩緩從他食指指尖凝聚而出,滴落在紫衣美婦的雙唇之上,順著柔嫩的雙唇流入她的口中。金色血液入口,美少婦七竅之中白煙終於不再外溢,長發男子再次抬頭望了那似乎永無盡頭的綠色階梯一眼,繼續一步步向上而去。
“罷了,你既然歸來,我阻你又有何用!”一個冰冷幽怨的聲音傳出,清脆的話語中充滿了濃濃的哀怨和不滿。
隨著聲音在整個虛空中回蕩,那望不到盡頭的綠色階梯竟快速地縮短。等聲音最終散去,長發男子已站立在一座巍峨宮殿的殿門外。
“阿夜,助我!”
長發男子並沒有邁進殿門,而是於殿門之外駐足,望著大殿之內那帷幕重重繚繞的院落,雙目之中泛出濃濃的愧疚之色。
那冰冷的聲音並未再次響起,隻有一股股從大殿之內傳出的陣陣幽香,在整個空間縈繞不散。
“掌緣生滅的諾無悔,何須我一個弱女子相助!”
“我為何而來,你又豈會不知……”長發男子再次喃喃說道,話語之中充滿了無盡的落寞。
似乎男子的落寞讓對方有了些許不忍,婉約的女聲再次悠悠響起,冰冷之意已散去大半。
“一去千年,故地重回,竟不願進殿與我相見?”
長發男子緊閉雙目,仿佛在追憶著過往。對方的聲音傳來,竟讓他那修長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我願用千年時光,為她換取你一次回魂之術。”長發男子躊躇良久,終於再次開口。
“諾哥哥,諾無悔!你是要阿夜用苟延殘喘的寥寥生機,去救這個賤婢,以此來換取你的大度施舍的千年陪伴嗎?”女聲再次傳來,隱隱夾雜著一絲嘲諷、一絲神傷。
隨著冰冷聲音的再次響起,活人塚整個上空竟瞬間變得如白晝一般,照亮了拱衛著整座沉睡之城的那不知綿延多少萬裏的巨大城牆。在那充滿了無盡歲月痕跡的陡峭城牆之上,竟密密麻麻地整齊排列著不計其數的手握長矛,頭生雙角的巨大雕像。
靜坐了近百年歲月,白炎終於再次緩緩睜開了雙眼,透過偏殿靜室那狹小的窗欞,白炎的目光投向了浮空主殿深處的一間靜室,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愛憐,他隱隱地感覺到此靜室之中的絕世佳人在百年時光的沉澱下終於平靜了複雜的心境。
“百年時光足夠你恢複修為,理清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吧?如若有話要說,就自己過來吧。”
婉約的女聲在白炎睜開雙目之後悠悠傳來,看來盡管相隔近千間靜室,對方竟是時刻留意著自己這邊的狀況。想到自己百年來的大半時間都在用來恢複鞏固修為,再就是將在危境發生的一切重新思索推衍了無數遍,又順便研究了一下那把得自危境的長矛,竟絲毫沒有分出哪怕一絲神識去留意一下主殿之中那同樣身負重傷,修為大減的女子。白炎的心中忽然微微痛了一下。
心中這股異樣的感覺很快被他強行壓製住,白炎右手在靜室的空氣之中快速地劃出一個簡單的金色符文,金色符文繞白炎全身快速旋轉一周之後,那略有灰塵的葛衣便再次變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