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難為你了,你跟夏天揚……”
舒舒搖著頭,“不難為不難為,老師,您是我的恩師,更像我的父親,我一定會做好的,公私分明。”
達文欣慰地點點頭。
舒舒堅持不讓達文回工作室,而是載他回家,她現在也沒心思想著和韓流年的約定,想說事發突然,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棄老師不顧。
一進家門,隻見冬兒站在地毯上,手扶著茶幾,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裏的動畫片,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而蔣雲芳則坐在沙發上,她的腰不好,隻能靠著。幸好冬兒還不會走路,不然真不知道怎麼弄了。
聽到聲音,蔣雲芳問,“老頭子,你們怎麼回來了?”她不能轉身,隻側過臉。
舒舒看了達文一眼,給他加油鼓勁,“師母,我們有點事所以就回來了。”她扶著達文坐在沙發上,“老師,我先給你倒杯水……”
達文輕輕點頭,臉色還是很差,畢竟是攸關生命的事,誰能在死亡麵前拍拍胸脯說我不怕死?!
小冬兒見媽媽來了,一個勁地往她懷裏鑽。舒舒抱起冬兒把她放在地毯上,伸手摸摸女兒的頭發,“冬兒乖,坐下別動,乖乖的……”冬兒似乎能看懂媽媽的心情一樣,坐著一動都不動。
舒舒倒了一杯開水遞給達文,“老師,給。”
達文接過,輕抿一口,眼底泛著淡淡的憂愁。
蔣雲芳被他們冷靜的模樣搞得渾身不自在,“老頭子,這是怎麼了?工作室出事了?”
達文開始咳嗽,猛烈地咳嗽。舒舒抽了紙巾給他,不安地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眼角泛著淚花,她不是故意要哭,隻是不忍心老師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受這種病痛的折磨。
“咳咳……”猛烈的咳嗽過後,達文吐了一攤血,紙巾上,手上,甚至褲管上都有。
蔣雲芳急了,“唉呦老頭子,你這咳嗽比昨天夜裏還厲害……這麼多血啊,一定是嗓子裏哪破了。”
“師母,”舒舒淚眼汪汪地看著蔣雲芳,吞吞吐吐地說,“剛才老師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醫生說……”
“說什麼啊?”蔣雲芳放大了音量,她受不了這種莫名的緊張,“舒舒你倒是快說啊,別磨蹭!”
達文把沾血的紙巾丟在紙簍裏,舒舒連忙又抽了幾張給他,“師母,你身體也不好,千萬別急……醫生說,老師得了肺癌,是早期還是晚期還要進一步檢查。”
蔣雲芳瞪大了眼睛,像被抽去了靈魂一樣呆在原地,不哭泣也不說話。良久,她才笑著搖頭,“你們師徒兩個在開什麼玩笑,嗬嗬,別開這種玩笑了。難道咳嗽幾下,吐幾點血就是肺癌了?誰信!”她不顧一切挺起腰板,站直了身子,“不就是咳嗽麼,老頭子,我給你拿枇杷止咳露去,吃了就好了。”說著,她慌慌張張地轉身走向儲物櫃,膝蓋撞到茶幾的邊角也沒在意,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尋找,“枇杷止咳露在哪呢?我記得我就放在這裏啊……擱哪去了這是?”
舒舒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師母,我們沒騙你,我拿老師的生命開玩笑有什麼意思?!”
蔣雲芳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眉頭微微抽動,眼睛周圍的皺紋更加明顯,她的青春早已不在,她老了,她沒有子女,她不能沒了丈夫。蔣雲芳雙腿一軟,跌在舒舒懷裏,她的腰酸得站不起來,她怕她從此都站不起來。
舒舒雙手用力托住蔣雲芳,生怕她就此跌下去,“師母,你別這樣……老師就怕你接受不了,他最擔心的就是你了,你可千萬不能倒下。”舒舒攙著她坐到達文身邊,“師母,事情沒那麼可怕,你看,老師不是還好好地在身邊麼。”
蔣雲芳伸出枯燥的手,顫顫地摸上丈夫的臉龐,心疼地責罵道,“老頭子,我要跟你算賬!你忙了一輩子,一輩子都陪著你的設計,我不恨不怨,但是,如果你敢丟下我,我真會恨你的。”
達文的手同樣枯燥蠟黃,他握住妻子的手,緊緊握住,“老婆,我現在不是有時間好好陪你了麼……你放心,沒什麼好怕的,這都是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什麼看不透的?能治療就多活幾年,不能治,去了就去了……我不擔心舒舒,也不擔心沈敬,就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