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共看一輪明月。
安樂躺在床上看著帳幔,心中竄起無名火。房門被打開,清風吹來,讓人清醒。
“三天。”
白墨麵色蒼白的站在門口,輕聲道:“你能活下來算是一個奇跡。”
“是誰?”安樂問。
“不知道。”
“看來我擋了別人的路。”安樂心中有怒氣,表麵卻平靜。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有褶皺的裏衣,頭發隨著動作散落在肩頭,眼前。
她溫和一笑,有了幾分思量。
“我想靜一靜。”她說。
安樂繞過白墨出了門,唇齒間的鐵鏽味讓她難受的同時也讓她靈台清明。
此時正是深夜。草木在地上打下陰影,綽綽約約。涼風吹過,沙沙輕響。安樂走了幾步,到了一叢竹子旁。一手握住其中一支,一手夾帶著一絲冷光劃過。
修長纖細內裏中空的枝幹應聲而斷,安樂晃了晃手中的竹枝有那麼一絲恍惚,從很久以前她日夜防備等著一些人出手,身上總是藏著各種毒藥良藥,銀針利刃。
大約有很久沒有堂堂正正的拿著武器與人正麵交鋒了。可她防著那些人,她怕一發不可收拾,怕那些人不出手。詭異的她漸漸讓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有情緒,也有本能。
枝幹上的竹葉劇烈搖晃,最終被安樂清理掉,隻剩下細弱的一根竹條。
立於空曠地帶,安樂深呼出一口濁氣,靜靜的探尋著自己的內心。
立劍沉心,點、崩、撩、刺……
白墨倚著柱子看著對方毫無章法可言的動作,有些出神。月光冷清,打在麵上讓人覺得陰冷,而立於院中的安樂給人感覺更冷。那感覺就像是一池數九寒冬的死水,因其深不見底雖未結冰卻比寒冰還要徹骨。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若在良久的年月裏寒水未曾結冰那會是多冷?
攪、壓、掛、掃……帶起院中風聲呼嘯。
以竹為劍,雖無章法,卻將平常的招式舞的滿是生機,好似要滅絕萬物一般。是的,是舞。那一招一式皆如舞女手中的水袖一般,一點一麵皆是算計,雖是點到為止,卻也竭力而為。一張一弛,一動一靜皆在此間。
動者靜之基。
有動才能襯托出靜,有靜才能表現出動。萬物皆有對立之麵,水盈則溢,月滿則虧。生機即是死意。
不知過了多久,日光與溫暖重回人間,驕陽初升擊潰了層層疊疊的雲彩。
安樂看著手中開叉的竹條,忽然笑了。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與其妄圖兵來土掩以不變應萬變,不若以變應一切變化。凡間武學以快製勝,行兵布陣以詭製勝。
那現如今……便以動應一切靜動,便以詭譎應一切陰謀陽謀。
安樂站在日光之下笑的開懷,一旁的白墨卻覺得比昨夜更冷了些。
桃夭不知為何出現在此地,拿了衣服給安樂披上。把對方手中的竹條重新插回土裏。本失了幾分青翠的枝幹在濕潤的泥土中因為某些原因生根發芽,又生出了葉子。
“桃夭,走吧。”安樂看著身上半黑半白的廣袖長衫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