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七夕。
正所謂迢迢牽女星,皎皎河漢女……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乞巧節是一眾女兒家的節日,若是往常扶商定然熱鬧。現如今兵荒馬亂,雖不至人心惶惶,一眾少女還是沒有太多心思玩樂。
相對於這些女兒家的惶然,年長的婦人倒是看的開些。於是晚間,燦爛銀河之下的扶商,一片繁華,安樂站在人群中竟有一種‘不複得出,至夜方散’的荒謬之感。
“也不知這是不是我們過的最後一個乞巧。”一旁在小攤上挑選物件的兩個少女低聲說著。
【人間還是這樣繁華,哪裏像上麵那樣冷清。】
不會是最後一個,在你們算不得長也不短的時光裏,這不會是最後一個節日。
安樂從兩個少女身後走過,在心裏默默回答對方的話。
【你想幹什麼?】
那個聲音感受到安樂的情緒,急急問道。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據此一地,護此一方。”安樂抬頭看天,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別人說。
【那也要有能力,你這麼蠢……】
“這話我似乎聽過。”
“他道之大能我不能極,但還是想要做些什麼。”安樂苦笑,她裝久了無欲無求的模樣,便以為自己是那樣的人。
然而出京都這麼多天,她竟看不得這些悲愴模樣了。
這不是字裏行間的疾苦,而是眼前有著生動麵孔的人世沉浮。
“我還是放不下。”
即便沒什麼能力去阻止即將發生的事情,她也做不到,做不到置之不理。
荊柏見安樂情緒不太對,便隻是一路默默的買東西吃東西,並沒像平時那樣絮絮叨叨。
關君白跟在後麵,聽了安樂的話眼角狂跳。
安樂一路走,一路看。識海中的那個聲音一直在說話,她懶得計較‘她’從何處來,又是何種目的。
就算在她身上有所求……她也沒什麼可以讓人圖謀的。
天上星子,映襯城外欒河中的花燈。遙相呼應,水光粼粼,燈影孱弱。
安樂不知不覺已走到城外,喧囂的人聲被拋到腦後。
站在浮橋上,她望著河中的蓮花燈,久久不語。
“有些事不該你做!”
荊柏還在城裏吃小混沌,關君白依舊跟著,他拉住她聲色嚴峻的說。
安樂回頭看他,眼中卻映著遠處燈火。
“可是,我找不到不做的理由。那樣的話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安樂說。
她指著自己的心口,麵上帶著幾分茫然。
三個‘不’字看似相互矛盾,細細品來讓關君白體會到了無力之感。
“我該死的,可心有不甘。”
蓮花燈順著湍湍河水,向著東方飄去。大多路遇坎坷,在水中夭折,隻剩下零星幾盞飄向遠方。
關君白看著這人,她換下廣袖黑袍,水藍色的衣裙直直墜落到衣角。亭亭玉立於側,孑然一身。
他有一種預感,這人要說他不想聽到的話。
安樂在說著些什麼,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那個黑暗的夏天。
元和七年,安玄淵死於流火如荼的六月。軒國自開國起的第一位郡主死於劇毒之下。
“可我不能如了他們的願。”
安樂張開手臂,似豪情萬丈,鈴鐺輕響。
關君白看在眼裏,卻無從勸說。先前在京都之時他想過把這人帶走,最後沒有成功還被反將一軍,幸而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