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城主府之中曲折回轉的小路亭台足以使人迷失不同,地下空曠寂寥的讓人心悸。
牆麵上濃墨重彩繪著一場戰役,紅的血,黑的天,白的骸骨。對比鮮明,那獸皮龍骨製成的戰鼓,似乎直到如今都振聾發聵。
九尾仿若未見這牆上的壁畫,而安樂更是眼觀鼻鼻觀心。那牆麵上的描繪的場麵,她見過的。在京都遠郊的地下,在無數次的午夜夢回中。
‘曆史便是如此,如同一盞琉璃樽,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光輝之下又有不同的麵目。’
‘如何去看待,全憑記錄者的心。’她在心中說,季金瑤冷哼一聲並未說什麼。
倒是有另一個聲音似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
【有理。】
‘你是誰?’安樂一驚,平日識海中除了季金瑤鬧騰之外,偶爾還有一堆聲音喧囂。但她從未聽過另一個聲音,單純的沒有絲毫聒噪。
識海中沒有絲毫回應,就連季金瑤都沒有出聲。走在前麵的九尾停頓住了一走三晃的尾巴,回過頭來。
“那是神桐,我的本尊。”九尾說著,並未停下腳步。
越往深處,越是黝黑。九尾仿佛自帶光芒一般,將身周的黑暗驅散。
安樂跟在後麵,依舊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心中早已百轉千回。
她沒有問季金瑤,或者那個被九尾稱作本尊的神桐。此時此刻她心悸非常,如同一個久違歸家的遊子,在歸途邊期待邊害怕。
期待重回舊故裏。
害怕故裏人非事也非。
懷揣著糾結的心情,安樂按照九尾的吩咐踏出了最後一步。
哢。
腳下幹枯腐朽的根係風化成沙。
“我不能睡,也走不了。更不能跟你走。”
高台之上,九尾盤坐。端著是高傲之態,它低頭看著安樂聲音冷淡。沒有半分先前驕縱的模樣。
“吾要你受我傳承。”與其說九尾,倒不如說是神桐如此說道。
【答應她。】識海中,沉寂了好一會兒的季金瑤開口。
那白茫茫的一團,看不出半分的輪廓來。安樂卻感覺到了這團白霧的無可奈何。
“好。”
安樂看著氣勢大改的九尾,已經知道麵前的是本尊了。
“下去。”
九尾用尾巴指了指安樂腳下不遠處的空洞。
那裏先前似乎是一棵巨木,根係錯雜,而剛才安樂踩到的便是根莖的旁支。
“好。”
空洞虛無,沉寂。如同安樂所在的上個世界裏,人們口中的黑洞一般。隻一腳,便可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九尾看著安樂跳入空洞,重重的歎了口氣。一個粉白的身影從暗影之中走出,聘聘婷婷風姿卓越。
“祭祀大人,可有我家主人的消息?”
桃李看著九尾,滿臉的期待。
“哼!”
九尾晃了晃尾巴,跳下高台,對一旁的桃李不屑一顧。
“叛徒有何資格說這話?”
九尾腳踏虛空,幾下跳躍便回到地麵。它蹲坐在假山上,看著依舊虛假澄澈的天空。
“大人這話太讓桃李心寒。桃李所行不過是為救主。”桃李追上來,對它的態度毫不在意,恭敬行禮。
“嗬!”九尾乜斜她一眼。“你且好自為之。待到算總賬之時,自會有人揭穿你這偽忠模樣。”
桃李不可置信的看向九尾,卻見原本望天的姿態的它已經不見行蹤。
桃李緊握的雙拳,咯咯作響。
“出來!”
“桃李姑娘在下還有要事,便不奉陪了。”
黑衣蒙麵,一個人從假山之後轉了過來。聲音清淡緩和,卻也讓桃李心生怨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