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的墨色發絲中,偶爾露出的少女精致的側顏,明明是紅潤而富有朝氣的麵孔,卻偏生平淡無波,仿佛一潭死水。
依舊是漆如點墨的眸子,不知望向何方,眸中暗芒流轉,已不複當初清亮如星。
那汪深邃的黑眸,仿佛閱盡了人生百態,看過了萬裏紅塵,隱藏了無數秘密,此刻隻剩下了濃濃的悲哀。
麋鹿靜靜的站在院中,微揚著頭顱,凝視著屋頂某處。
不知怎的,在望見簷角之上那抹嬌小纖細的身影後,它渾身湧動火氣與血液仿佛瞬間凝結。
嘩啦一下,宛若衝了個涼水澡,透心涼。
小小的少女渾身散發出的冰寒、後悔、悲愴、哀慟、恨意,仿若凝成了實質,嗖的一下侵入了那顆發燙的大腦。
那種從內心透漏出的孤獨、寂寥,令人動容。
麋鹿低下了高昂的頭顱,目光放在了積雪的地麵上,鹿蹄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雪地。
嘩,嘩,嘩。
積雪簌簌跌落的聲音響起,麋鹿耳朵微微一動,抬眸隻見屋頂之上的少女手中一條白色的鬥氣鎖鏈,正纏在簷角上,平緩下落。
少女麵色如常,轉身便回到了屋內。
她甚至連多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麋鹿,渾身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氣息。
麋鹿愣怔的望著那抹消失在門廊的身影,一時間仿佛喉嚨裏卡了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是在它看不見的角度,少女那幾乎要攥出血的手掌,指骨泛著用力過猛的青白,眸中深藏著的無盡翻湧的情緒,一遍遍刺激著衝刷著她的理智。
這裏,是悠門嗬……
這裏,是蓮苑嗬……
終於回來了……
終於回家了……
隻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那天發生的事,如同一個夢魘,如影隨形,蝕骨噬魂。
起初,隻要她一閉上眼,就仿佛回到那一天。
如今,亦是時常夢見悠門殘破,她最親之人屍橫遍地的慘狀,還有二哥,那悲傷的壓抑的眼神,那慘淡釋然的微笑,更是常常出現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悠心蓮走進房間,走在這個熟悉的房間,每一步都極慢。
她最近時常在想,若是她沒有穿越,而是死在現代,會不會沒有現在難受、痛苦。
當初,她擁有愛情,卻慘遭背叛,她渴求親情,卻求而不得。
如今,她不奢求愛情,卻幸運的擁有了完整的親情,能夠浸潤她整個心扉的親情。
隻可惜,終究隻是鏡花水月,黃粱一夢,一場空。
未曾擁有,便會終其一生活在渴望中。
擁有之後再完全失去,卻會打碎一個人所有的希望,生不如死的活在失去中。
麋鹿隨著悠心蓮的動作,緩緩踏入房間,印入眼簾的是少女盤膝坐於榻上,正雙目微閉,看上去似乎在調息修煉。
她依舊是淡淡的模樣,沒有多餘的表情,看上去平靜得像一個鏡麵。
麋鹿抿了抿唇,向她的方向又走近了兩步,忽的心間生出了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