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心蓮眸子漸漸下沉,沐府,真當是悠門已斷絕,不會有人來救,才連看守都不再重視,可想而知,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院中,毫無景致,甚至雜草叢生,荒蕪無趣,唯有一顆梨樹,枝繁葉茂的生長著,為破敗的院子增添了一份生機。
兩人站在濃重的樹蔭之後,借由昏暗的夜色掩護,耐心的等待著,等著方才提著食盒進去的人離開。
可惜等到的不是那個丫鬟的離開,卻是碗盤的破碎聲和尖銳的叫聲。
隨後便聽到丫鬟頤指氣使的罵聲:“你以為你真是當家主母啊,要不是家主大人開恩,你還能活到今日,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呸,真是晦氣,讓我來給你送飯。”
接著又是一陣砸碎瓷器的聲音,一道疲憊暗啞的女聲傳來,“滾!你給我滾!”
丫鬟提著空蕩蕩的食盒,仿佛怕被砸中,又似躲瘟神一般從屋子裏跌跌撞撞的衝出來,等出了房門,她站定腳跟,惡狠狠的朝著裏屋吼道,“不過喪家之犬,我勸你早點說出家主想知道的事,省得活著白受罪,興許家主大人一高興,還能賞你個全屍!哼!”
裏麵不再傳出任何聲響,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隻剩下濃稠的沉默,丫鬟自覺沒趣,目光怨毒的狠了一眼,跺跺腳,高傲的離開。
悠心蓮眸色無溫,眸底氤氳著厚重的烏雲,待那丫鬟走出院子,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音色壓抑的道,“做幹淨些。”
隱墨頷首,轉眼消失在了梨樹下。
悠心蓮從容邁步走向那間燭光昏暗的屋子,手指尖卻有些不受控製的微微輕顫。
裏屋之人,是她的母親,縱然沒有與她相關的任何記憶,但是十一載的相愛相護,自己的一縷癡善魂魄確是真實的與她相處過。
有些情感,早已經隨著魂魄完整而骨血交融。
素白的手略有一瞬遲疑的推開了房門,嘎吱一聲輕響,悠心蓮的心開始重重跳動,仿佛麵前開啟的不僅是一道房門,更是一種救贖,是最後的親人,亦是最後的希冀。
屋子裏極其昏暗,散發著並不好聞的味道,夾雜著陳舊的黴味和飯菜的嗖味,悠心蓮眉心一跳,跨進屋內,反手關了房門。
“又來做什麼,我說了不知道!”
“還不滾出去!”
聲音無力疲憊至極,仿佛一個喪失所有希望的人,頹然的活著,卻又不知在堅持著什麼。
屋內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瓷器和變質的飯菜,離床沿不遠的一處,一個發髻淩亂的婦人,正靠著牆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仿佛要將所有的空氣都吐出來一般。
莫名的,鼻尖有些泛酸。
明明她已經不記得這位母親,沒有關於她的任何記憶,可是心中卻總覺得她應該是慈愛溫婉的模樣,不該是如今這般衰敗的樣子。
婦人眼眸半闔,根本不曾抬眼看過來人,直到麵前陰影來臨,來人不僅站在了她的麵前,還緩緩的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