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魚第一次知道, 照顧人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事。
他樂嗬嗬的和林逐水說了會兒話, 見到屋子角落裏的瓷瓶碎片還沒打掃, 趕緊去廚房拿了掃帚, 想要掃幹淨怕傷到林逐水。
之前摔的時候太過慌亂, 這會兒周嘉魚卻注意到他摔碎的似乎是個青花瓷瓶, 從碎片可以看出這瓶子的成色非常漂亮, 而且上麵紋了走獸,看起來品質頗為不凡。周嘉魚撿碎片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說話的語氣都帶著點顫音, “先、先生,我不小心摔了個瓷瓶,這東西貴嗎?”
林逐水坐在床邊, 語氣風輕雲淡, 他說:“靠窗的那一個?沒事,贗品而已, 不值錢。”
周嘉魚卻沒信, 他沒把瓷片扔了, 而是在離開的時候悄咪咪的提著回了屋。
沈一窮他們都還在, 看起來挺擔心周嘉魚的, 見他回來, 上前問道:“罐兒,你回來了?手裏提著什麼呢?”
周嘉魚小聲的說:“我打碎了先生的一個瓷瓶。”
他這話一出,屋子裏的氣氛直接凝滯了, 林玨倒還好, 其他四人的表情都有點抽,沈一窮說:“哪、哪一個?”
周嘉魚沒吭聲,把袋子裏提著的瓷片倒在在桌子上。
大家圍過來,開始研究到底是哪個瓷瓶碎了,沈暮四是第一個認出來了,他隻說了三個字:“元青花……”
周嘉魚眼前一陣眩暈,雖然他對收藏不甚了解,但也知道,青花瓷裏麵以元青花最為名貴。當年他還看見過新聞,說是有一個元青花的瓷罐拍出了幾億的價格。
“景德鎮的東西吧。”沈朝三平時都不愛說話,這會兒也開了口,“嗯……估計還是官家用的。”
周嘉魚腿軟,慢慢的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這是真品嗎?”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問得挺多餘的,以林逐水的性格,怎麼可能在自己的臥室裏放一個贗品。
“哈哈,應該是吧。”沈一窮笑的挺勉強。
大家都沒說話,最後還是林玨無奈道:“好了,罐兒,別那麼擔心,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難不成你家先生會讓你賠一個?”
周嘉魚心想我倒是想賠,可是我賠得起嘛。
林玨眼神一轉,咯咯笑了:“要真的想賠也可以啊,這裏不是也有個挺值錢的罐兒麼?”
周嘉魚開始還沒明顯林玨的意思,等到其他三個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反應過來,林玨說的是他。
周嘉魚:“……”他真的值不了這麼多。
“好啦,想那麼多做什麼,不要為不能挽回的事情感到遺憾。”林玨道,“罐兒,這段時間就由你來照顧逐水的生活吧,後續補上的陣法肯定沒有第一個效果好,你體質特殊,在他身邊待著應該會有緩解的效果。”
周嘉魚點頭如搗蒜。
最後是林玨把瓷片全部收起來,說可以拿給專人看看,說不定還能補救一下。
周嘉魚看著心疼,心想他要是知道這瓷瓶那麼貴,就用其他方式放血算了。不過林玨倒是挺會安慰人的,讓周嘉魚別多想,畢竟先生的命肯定比瓷片要珍貴,如果耽誤了救治的時間,林逐水就這麼出了事,那就不是一個瓶子能解決的。
周嘉魚聽著這話,受到譴責的良心稍微好受了一點點。
於是之後的一段時間,周嘉魚每天都會往林逐水的住所跑,這次不用小紙人送飯了,他都是親自送進去。
而周嘉魚也發現其實林逐水在吃這方麵居然有些孩子氣,胡蘿卜和木耳是肯定不吃的,蔥也不太喜歡,蒜隻吃炒熟的,香菜必須和牛肉一起做才會吃一點。
周嘉魚拿了個小本子,把這些東西全部記下來了。
進林逐水家裏次數多了,周嘉魚發現在他沒來之前,林逐水吃飯都是相當的敷衍。這樓裏是有廚房的,隻是卻沒有食材,冰箱裏麵空空蕩蕩,居然隻有放了幾個周嘉魚不知道是啥東西的罐子。後來周嘉魚實在是沒忍住,委婉的問了林逐水平時都吃什麼,林逐水說:“不能吃就不吃。”
“為什麼呢?”周嘉魚實在是有些疑惑,如果說挑嘴的話,這未免也過了些。
“食屬火。”林逐水說,“吃了不舒服。”
這個答案讓周嘉魚愣住了,他道:“師伯……”
“她不知道。”好像知道周嘉魚要問什麼似得,林逐水聲音淡淡的,“沒必要讓她知道。”
周嘉魚忽的心裏有點難受,大約所有人都以為林逐水不吃東西隻是因為不喜歡,殊不知是因為食物會讓他感到痛苦,而若不是他體質特殊,做出來的飯菜也沾染了陰氣,恐怕林逐水一輩子都不會感受到美食的美好了。
“先生。”周嘉魚心疼的厲害,又細細的問了林逐水喜歡的不喜歡的,然後計劃著下一天的菜譜。
能和林逐水在一起,周嘉魚做啥都不覺得累,每天都美滋滋的,跟喝了蜜糖似得。
小紙人也開始蹭蹭蹭的長大,一轉眼就膝蓋那麼高,不過它還是熱愛粘著周嘉魚,有時候會偷偷的藏在周嘉魚的衣兜裏,周嘉魚有時候沒注意在衣兜裏掏東西突然掏出個小紙人,還會被嚇一跳。
這天周嘉魚照例去給林逐水做飯,到了林逐水住所後先打了個招呼,然後去了廚房,做好飯端著上樓的時候還沒進屋子就聽到了小紙那特殊的尖尖的聲音,小紙在喊:“粑粑,粑粑,粑粑……”
周嘉魚沒想到它又偷偷的跟著自己溜過來了,趕緊進了屋子,卻看見小紙人趴在林逐水的肩頭,哼哼唧唧的叫著。
周嘉魚驚恐道:“小紙!”
小紙人聽見周嘉魚的聲音,又順著林逐水身邊爬下來,屁顛屁顛的貼著周嘉魚的腿開始轉圈:“粑粑,粑粑。”
“你怎麼又跟來了。”周嘉魚道,“先生……不好意思啊。”
“沒事。”林逐水坐在書桌麵前,正在畫符,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措辭,最後居然說了句:“很可愛。”
小紙咯咯的笑了起來,又爬到了周嘉魚腦袋頂上興奮的企圖做窩,殊不知它現在已經幾十厘米,周嘉魚那點頭發哪裏夠它搞的。
周嘉魚痛苦道:“做不成了,做不成了,爸爸頭發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