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臉上厚厚的妝容,換上一件月白色羅裙,我恢複了自己本來的樣子。輕輕推開後窗,一輪殘月掛中空,沒有喧嘩,隻是一片漆黑,偶爾有幽幽梅香隨風而來。寒風凜冽,吹亂我的長發,刺疼我的臉,但我卻不覺得冷,因為我需要讓自己更冷靜些。
不知道宮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紫雲在明陽城有沒有安頓好。我一定要在這幾日想辦法出城去,六天後,便是我和紫雲約好在明陽城相聚的日子,若是我趕不去,那丫頭指不定有多著急呢!
“姑娘睡了嗎?”門邊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
“誰?”我轉過頭去,警惕的問道。
“我是雪柔姑娘的婢女香容,我們家小姐想請姑娘到柔水閣一敘。”
雪柔姑娘?就是月娘說的那位晉城琴藝最好的雪柔姑娘?
我走過去打開了門,“你們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姐很欣賞姑娘的琴技,想請姑娘過去討教一二。”香容恭敬的答道。
這麼晚還討教琴技?
“好,麻煩姑娘帶路。”我沒有拒絕她,因為我也想見見這位琴技超凡的雪柔姑娘,這位鳳月樓的台柱。
水柔閣離我住的地方並不遠,下了樓,繞過後院的一個小花園,便來到了一座雅致的閣院。剛一進門,便有悠揚的琴聲傳來,清越、婉轉,讓人舒心怡然。
拉開幔紗,一位身穿鵝黃色繡衫羅裙的絕美女子映入眼簾,她冰肌瑩徹、眉目如畫、萬種風情。氣質高雅怡人,根本沒有半點風塵女子的嬌柔。此時正垂眸彈著曲子,雪白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流暢的撥弄著。
我悄悄的走進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細細的聆聽著這優美的旋律。一曲畢,她素手一抬輕按琴弦,抬起頭來對著我嫣然一笑。
“這位就是忘憂姑娘?”她聲音嬌軟輕柔,如三月春雨,滋潤心田。
我淺笑,點了點頭,真心稱讚道,“雪柔姑娘彈的曲子真是好聽。”
她抿嘴一笑,“忘憂姑娘的曲子才真是讓我望塵莫及呢!曲風別致,詞意優美。”
我搖頭,“雪柔姑娘太過獎了。”
“是忘憂太謙虛了!”說著,起身從琴旁走了過來。
細細的看了我兩眼,端坐到我身旁,笑道,“忘憂真是生得淡雅脫俗,又彈得一手好琴,難怪月娘在我麵前一個勁的誇你呢!”
“雪柔姑娘才真正是傾城之姿,我在姑娘身旁也頂多是一片綠葉罷了。”
她叫我來,莫非就是想看看我是否危及到了她在鳳月樓的地位?
她莞爾一笑,“忘憂不需要妄自菲薄,對了,忘憂為何會淪落到青樓?”她關切的問道。
還查我底細?
“家境所逼,總之是一言難盡,那雪柔姑娘又為何淪落至此呢?”我反問道。
她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端起香容送來的茶水輕輕泯了一口,沒有回答。我知道,她心裏也有不能言語的苦衷,但又何必對我刨根問底呢?
她放下茶杯,淺笑道,“不知可有榮幸讓忘憂為我彈奏一曲?”
看著一臉真誠的她,我也不忍決絕。想到風塵女子,就像浮萍一樣,沒有根,隻能浮在水麵上,隨波逐流,飄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