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宮內燭火燃燒著,柔和溫馨的光芒將室內照的亮堂堂的宛若白晝,紅木圓桌上擺放著一盤盤精致美味的佳肴,蒼燁宸吃得極慢,看起來似乎胃口不佳。
燭光在他那張俊美如斯的臉上暈上了一層淺淺的柔光,他用膳的動作輕慢而優雅,若說是在用膳其實更像是在做一件雅致悠然的韻事,眼瞼低低的垂著,遮住了他那一雙高深莫測的黑眸,一襲淺灰色的織錦長袍,自有一派孤高冷傲的氣質。
他緩緩咽下嘴裏的食物,忽然開口道,“我今天去慈寧宮看了太後。”
聲音低緩,聽不出一絲情緒。
“哦。她的病情怎麼樣了?”我順著他的話問道。他們畢竟是母子,雖然平常關係不太好,但太後病得那麼重,他去看看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難怪他今晚如此反常,原來是在為太後的病情憂心。
他放下手中的玉著,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揭開蓋子淺淺的飲了一口,不急不慢道,“禦醫說她心憂成疾,病情不穩,情況不容樂觀。”他的語氣淡然得似春日裏的一縷風,似天空上的一片雲,沒有一絲悲切與傷懷,仿佛隻是在訴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瑣事。
“皇上有時間應該多去陪陪太後,畢竟母子連心,您經常去看她,她雖然病著卻一定能感應到您這份心意的。”我輕聲勸道。不知為何,他這般冷情的樣子讓我看著心裏覺得隔得慌。
他嘴角突然浮出了一絲冷笑,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似有一道寒光閃過,隻是那速度太快,讓我不禁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她並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應該是二十多年前便被她害死了吧。”他聲音低沉,一臉的雲淡風輕,眼眸似一潭死水,任由驚濤駭浪都驚不起一絲漣漪。
太後不是蒼燁宸的生母?居然還是害死他的親身母親的凶手?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可是他的表情又不似在說謊,再說,他也沒有必要說謊來騙我。
我不知道究竟是他們的掩藏太深,還是我確實對他們的了解太少,一些本以為存在並且恒定不變的事情,轉眼見就朝著一個我完全預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了,讓我迷亂的同時也措手不及。
他嘴角掠過一絲苦笑,語氣中帶狂傲與嘲諷,“所有的人都瞞著我,以為他們不說我便不會知道,真是可笑,若是我想知道的事情,誰又能瞞得住我?”
我心中一怔,放在桌下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在了一起,他說沒有什麼事情瞞得住他?他剛剛是這麼說的吧!...
雖然話裏不乏自負和狂妄,但卻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信服感,他幽冷的眸光裏閃爍著堅定無比的光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攝人的氣魄,讓人不敢逼視。
那明日...
我突然覺得背心有冷汗在源源不斷的溢出,濕濕的汗液粘連住了我的衣衫,我的心似被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眼眸深深的凝視著我,讓我不得不逼著自己努力與他對視,對視中又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一絲慌亂。
他不說話,我也不敢開口,隻覺得他那灼灼的目光逼得我幾乎無所遁形,意識有點飄忽,氣息開始混亂,良久,久到我以為我自己再也無法堅持,心底那根緊繃的弦在下一秒就快斷裂時,他的眸光閃了閃,突然憂切的問道,“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哪裏不舒服嗎?”
他的開口讓我緊繃的思緒稍微得到了一絲緩解,但是下一秒心中又升起了無限的惶恐,隻覺得那話裏夾著冰,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我忙擠出一個笑容,努力咧嘴而笑,盡量讓自己笑得燦爛,笑得無邪,心中卻不敢有半點鬆懈。我故作無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臉色不好看嗎?可是臣妾沒覺得哪裏不舒服啊!”
他忽的眸光一亮,有一種淺柔的東西驅散了眼中原本的陰霾,突然伸手將我攬進了懷裏,“是有多久沒見你在我麵前這樣笑過了?”他沉默一陣,似在仔細計算著究竟有多久。
“答應我,以後無論怎樣都不要失去了這樣的笑容。”他聲音沉沉的,就像百年佳釀,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而我的心卻像被什麼勒住了一般,憋悶得令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好。”我下意識的回答道,但那聲音卻飄渺得連我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真的出自我的口中。
他倒是對我這個回答十分滿意,心滿意足的將我摟得更緊了些。
其實,我和蒼燁宸都不是十分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他隱藏著一些他覺得該隱藏的東西,而我卻因為自己那天生涼薄的性子即使發現了什麼也不會去過多追究,因此,久而久之,就變得我不理解他,他不了解我了。
這晚的月亮特別的圓,也特別的亮,仿佛在為我們做一個美麗而迷蒙的見證,見證我們曾經那些種種開心的抑或傷心的一切....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