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那天早上正好在白茫茫的下著一場大雪,我站在住院樓的旋轉門外,目之所及盡是一片無際的雪色,行人費力的前行,卻隻能在這片無暇的白紙上留下深深淺淺的一行細長足跡,隨後被陸續飄落的雪片覆蓋,天地浩大,每個個體都渺小到難以留下自己的痕跡。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連日來悶在病房中,消毒水的氣味已經填滿了我的整個胸腔,我都快忘記新鮮空氣的味道了。
“想感冒是吧?”顧空蟬說著不客氣的將我的圍巾用力掖回了脖子裏,他現在的樣子倒像是個絮絮叨叨的老媽子,“剛才警花打電話來說吳越澤落網了,她事務纏身所以沒時間來接你出院了。”
“是嗎?太好了……”聽到吳越澤落網的消息,我心中說不出是怎樣複雜的情緒。自從得知他對薛建強和薛洛兒殘忍的所作所為之後我隻要一想起他這個人便恐懼到渾身發冷,可他卻也是一個被命運所捉弄的可憐人。
以他的才華為人原本可以有無可限量的前程,可他卻選擇一步步的行差踏錯,將理智出賣給仇恨的魔鬼,最後,靈魂跌入黑沉沉的深淵之中。
想到這裏,我不由輕輕歎了口氣,氤氳的氣息吐出後在眼前形成一團白霧。
如果可以,我很想再見到吳越澤一麵,有幾個問題,我無論如何都很想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誒,他怎麼來了?”正在出神之際,顧空蟬指著遠處台階下站著的那人,“明明說了你不想見他,他怎麼又來了。”
我順著顧空蟬指的方向看去,正看見小夏學長低著頭在遠處徘徊,他好像來了有一段時間了,肩上和發梢都落了一層白絨絨的雪花,好幾天沒見到他也沒和他聯係,不知道吳越澤投案了沒有。
我突然看到這樣的他,就像是看到了他白頭時的模樣,一時間心口忽然湧上一陣酸楚,想起自己已經單方麵的決定和他結束,那麼我也許就沒有機會可以看見他老去的樣子了。
我心念一動,不顧顧空蟬的阻攔,腳步輕輕的向他走去。他似乎正在想什麼事情,沒有注意到我已經靠近了,我停在他身後兩米的位置,突然沒有繼續接近他的勇氣了。
就好像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在打擾他,而他的世界又是我無法走進的禁地。
這種感覺很無力,明明他就在你眼前,你卻像是與他始終隔著山海的距離。
我頓住步子,在他身後喊,“小夏學長。”
待他回過頭,我依舊用最燦爛的笑容回應他,即便今天是個陰雲密布的雪天,我也希望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是被溫暖著的。
“你今天出院了?”聽到我的聲音,他轉過頭,眼中有一瞬間亮了起來。
顧空蟬還以為他是來見我的,看來並不是。我心中有些失落,但臉上的笑意還是沒有隱去,畢竟我打算在今天出院的事也沒有告訴他,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也許他就是沒有在意過這件事,但我還是願意相信他是因為忙忘了。
“沒錯啊,一點小傷住了十多天院,我感覺自己都快忘記外邊的空氣是什麼味道了,本來昨天就打算出院的,但是聽說我們專業昨天還有最後一場考試,我都沒怎麼複習,趕緊申請了延考,所以就今天出院了。”我笑著說,圍巾似乎纏在左臂的石膏下麵了,他兩步走上前幫我整理一下圍巾,“你呢?今天來醫院是為了什麼事兒?”
“還記得上次在林祺佑昏迷前幫他從置留針中抽了一管血的那個人嗎?”小夏學長說,“我們找到那個護士了,她應該知道一些事,我們需要她出庭作證。”
“她了解謝玉成使用未經批準的新藥進行非法臨床試驗的事是嗎?”我緊張的看著他,“什麼時候開庭?我也要去。”
“我們同時還聯係了幾位了謝玉成身邊與他關係很好的醫生,可那幾位聲望出眾的專家都不願意賭上自己所謂的名譽去承認自己知道謝玉成做過什麼。”小夏學長不屑的說,“他們還以為謝玉成能夠繼續作威作福麼?結合我們手中已知的證據,其實隻需要那時幫助過林祺佑的護士說出真話,謝玉成就算是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