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水太深(1 / 3)

歲月浮沉,經年流轉,有因必有果,有起必有落。

江城冬天的那場雪被她完美錯過,回來時,連天氣都格外好的出奇,哪裏還有半分下雪溫暖融雪寒冷的模樣。

回時,她曾問過南茜,這場雪,大不大。

她說:細細小小飄了一晚上就停了,第二天就開始融了。

她緩緩點頭,算是知曉。

並非沒看過朋友圈,隻是照片也隻是照片而已。

2010年2月23日,蘇幕離開江城,沈清獨自行走在沁園院子裏,身上手機肆意響起,伸手拿起看了眼,見是熟悉號碼,沉吟了片刻伸手接起。

那側平穩嗓音再度響起,少了新年夜當晚的隱忍與不堪。

“新年禮物,我讓章宜放在清水灣了,阿幽,新年快樂,”這句話,若是茂茂然聽,定然聽不出什麼。

可若是細細琢磨,定能發現他喚“阿幽”這二字時,有娓娓道來的感覺。

愛一個人,輕喚名字時,都能將那簡短的幾個字放在嘴裏繞了又繞。

“好,”她淺應無太多情緒。

這日下午她見到了沈南風,比麵前消瘦了些,麵色泛黃,她一個外行,看麵容亦能看得出來他應當是大病了一場。

秦用與沈南風一起接她回沈家,江城習俗就是如此,嫁出去的女兒年年春節要回家給長

輩拜年,南茜來了江城許久,自然也是知曉其中一二,早早備好了禮品,去時,劉飛開車將一車子禮品送到沈家。

陸景行吩咐,讓劉飛當她司機,她應允了。

也許是因為動了惻隱之心,所以願意聽取他的一些意見。

路上,秦用開車,她與沈南風坐在後座,全程無任何交流,二人選擇在外人麵前緘口不言,氣氛一度尷尬。

秦用時不時將眸光投向後座,似是覺得格外驚訝,後座二人這種劍拔弩張老死不相往來的氣氛。

期間,沈南風電話響起,隻聽聞他說了句“推掉,”便收了電話。

這時,她才微微側目,輕睨了他一眼。

卻也隻是看了眼,並未言語。

到沈家時,一家人都在,她麵容清冷,邁步進去,緊隨其後的是秦用進來喚傭人將她帶回的禮品搬進來。

“去大西北了?”沈風臨見到時,問了這麼一句話。

“恩,”她淺應。

見她如此不鹹不淡的模樣,沈風臨輕歎了聲,坐在沙發上將手中茶杯擱在茶幾上,看了她一眼道,“我們談談。”

書房內,沈清依舊清淡,沈南風坐在中式沙發上端著水壺泡茶,她靜看著,等著這位雷厲風行年近五十的男人開口。

良久之後,一杯清茶放在眼前。

炊煙嫋嫋,透過清霧看淡黃的茶水。

隻聽他道,“盛世沒有你的位置了,你可知曉?”

聞言,她緘默,伸手端起麵前茶杯,淺酌了一口,不徐不疾道,“知曉。”

他這一句知曉,讓沈南風端在手上緩緩轉悠的茶杯倏然停下來,隻聽聞他略微蹙眉道,

“你跟高亦安又在謀劃什麼?”

不愧是混跡商場幾十年的老狐狸,不愧是穩居江城首富多年的人,兩個字便能看透其中奧妙。

“您覺得呢?”她淺笑,笑不及眼底,話語帶著冷嘲。

“你跟高亦安謀劃再多,到頭來的受益人是高亦安,不是你,阿幽,你且長點心,陸家能容忍你第一次,能容忍你第二次?沒嫁人之前,你如何那都是你自己,嫁給陸景行之後,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陸景行,是陸家的臉麵,像他們那樣的豪門中,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年後你回總統府,我就不信他們沒拿上次事件同你說什麼。”

沈風臨畢竟年長,多吃了幾十年飯,多走了幾十年路,說出來的話語都是直奔中心主題。

她緩緩抬眸,涼幽幽的眸光落在沈風臨身上,“所以呢!當初你怎麼沒想到呢?”

當初你怎麼沒想到陸家暗潮洶湧?當初你怎麼就沒幫著你的女兒抵抗?

現在再來告訴我這些,是準備給我當笑話?

沈風臨一時語塞,緊抿唇,握著茶杯的手骨節分明,臉色微寒,反抗?他不過是個商人,在陸家那樣的世家權貴麵前都尚且要低頭。

那日他站在陽台看著她驅車離去,不是間接性放她走是什麼?

他不愛沈清?不不不,他不過是愛的比較深沉而已。

哪怕上午一國總統親自給他來電表明意向,話語中威逼利誘拿他整個沈氏冒險,下午時分,沈清想走,他也未攔著,反倒是站在陽台看著她遠去?

目送她離開。

他苦笑,端起漸涼的茶杯一飲而盡,俯身再給自己續上一杯。

“你或許不喜歡聽我言語,但你要明白,我不會害你,”沈風臨話語中露出的滄桑讓沈清握著杯子的手一緊。

“阿幽,身處豪門,穩住心才能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你的婚姻我不多言,這是唯一一句話。”

沈風臨的這句話,沈清在陸景行離開的這些天都細細琢磨過,也有了深層理解,可今日自家父親道出這句話時,她才知曉這句話的含義到底有多廣泛,穩住心?

說起來容易,可麵對陸景行的柔情攻勢,她哪裏穩得住?

從書房出來時,沈南風靠在二樓欄杆上抽煙,見她出來,將香煙滅在了垃圾桶裏,冷漠道,“吃飯了。”

這日的晚餐,吃的格外平靜,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喋喋不休的言語,反倒是沈唅時不時將眸光投在她身上,帶著欲言又止,想言不敢言的模樣。

唐晚時不時在桌子底下踢她,勸她將眼眸收回來。

她憋憋嘴,也隻得照做。

晚間,沈風臨秘書過來,二人進了書房,沈清端著杯子站到了後院落地窗的方向,沈唅過來,端著一盆子草莓,遞過來。

她眼簾輕底,看了眼,並未伸手拿。

對於這位沈二小姐突如其來的好心,她保持懷疑態度。

“有事?”她問。

“我想跟你談談,”沈唅直言道。

“談什麼?”她伸手擱了手中杯子,靠在玻璃窗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看著她,等著她言語。

“我……。”

“唅唅,”她輕啟薄唇才想開口言語,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喝止了言語。

沈清聞言,眸光越過沈唅投到沈南風身上,隻見他站在樓梯住一身白襯衫看著這處,麵色不佳。

帶著不悅。

這一聲輕喝,讓沈唅縮了縮脖子,端著草莓走了。

沈南風見此,轉身離開,從傭人手中接過大衣,驅車離開了茗山。

沈清見此,眉頭緊蹙。

離開茗山別墅,劉飛驅車一路朝山下而去,她靠在後座,看不清麵色,暖黃的路燈照進車裏忽明忽暗,顯得她整個人氣質越發清冷。

“去清水灣,”她言語。

劉飛知曉,並未開口,生怕繞了這位清冷的太太。

江城還要在冷上一陣,這個冬天才算完全過去。

而此時,是最冷的時候,她一深灰色高領毛衣,咖啡色長褲,藏藍色呢子大衣,靠在後座上,整個人單薄的可憐。

推開清水灣大門,按開大燈,走過玄關便看見擺在茶幾上的箱子,伸手拿起桌子上簽字筆,劃開箱子,赫然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束藍色滿天星,以及一本她曾經花費好長時間想找卻找不到的國外名著。

滿天星卑微的愛,永遠的配角

沈南風送的這束滿天星有何寓意,一目了然。

微微歎息一聲,伸手撫上眼簾,坐在沙發上,心裏情緒如潑了催長劑似的蔓延開來。

高亦安說:陸景行並非你的良人。

沈風臨也在勸她穩住心。

可此時,她失了的心,還怎能穩得住?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穩住?

一切都在脫離掌控。

車內,沈清並未提包上去,手機在靜謐的車廂裏響了又斷,斷了又響,如此反複三五次之後,劉飛手機響起,見是自家先生電話,快速接起。

“太太呢?”陸先生嗓音急切,天曉得,沈清電話沒人接,他心裏有多著急。

“太太在清水灣,剛上去,包在車裏,”劉飛想,剛剛那響了四五次的電話也許是自家先生打過來的。

劉飛的這番解釋,還是管用的,最起碼,陸先生提起的心落下了。

“包送上去,”陸先生吩咐。

當在清水灣客廳端著酒杯借酒消愁的沈清聽見門鈴時,有絲絲詫異,可還是擱下杯子起身邁步至門口,見是劉飛,微微蹙眉,開門,隻聽他道,“先生讓我將太太包送上來。”

她瞬間明白,估計是陸景行找她了。

接過包,帶上門,進了客廳。

才將手中包放下,手機準時響起,不用猜想都知曉是誰的電話。

接起,語氣平穩。

陸景行問什麼答什麼,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端著酒杯。

不敷衍,也不熱情。

她素來如此。

“該準備回沁園了,丫頭,”聊了十來分鍾,陸景行催促她回家。

聞言,她靜默了片刻,緩緩起身,將書籍塞到包包裏,而後一手抱著滿天星掛著包,一手拿著手機離開了清水灣。

最終,她還是將東西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