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一月初,按照老人家的說法應當是新年伊始,一切都有好的開始。
可在沈清看來,這句話不實用,太不實用。
醫院潔白的走廊,潔白的牆壁,潔白的白大褂此時無一沒有一處不是在彰顯她這顆滿目蒼痍的心。
年少時,失去一切尚且可以痛恨蒼生對自己無情,可年長後呢?
上帝傷害自己時難不成她還能想著是罪有應得?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這麼多年,她無人疼愛,孤苦無依,如同漂浮在大海中的浮萍,不知歸處。
昨日給她的好消息,僅隔了不到一日就被推翻,何其慘痛?
江城老人家們時常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年少吃苦受難,年長後必然大富大貴,享清福。去他娘的享清福。
此時,女人一身英卡其色妮子大衣站在醫院潔白過道內,傾城的容貌,清冷的氣質,以及僵硬的神色無一不看出她此時內心的煎熬與痛處。
醫者,仁也。
他雖同情她,但知曉身為醫生的職業道德,良久之後才輕輕道了句,“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在確認一下,現在孕期危害不大,若是再往下拖,對身體有損傷,以後懷孕的機率也會低。”
醫生是明白人,知曉陸景行的段位,不敢貿貿然確定,二次檢查在所難免。
出奇的是,外人嘴裏傳聞的沈家長女此時竟然異常配合,商場某些人說她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可他看見的是一個尊重人的女孩子,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大家閨秀的氣質,與商場成功人士的淡然。
百聞不如一見,道聽途說的事情不可信。
二次結果下來,已算是確定。
此時,沈清坐在辦公室座椅上,麵色平靜,看不清任何思緒。
但顯然,熟識她的人都知曉她此時不願多說何,南茜識相詢問醫生,話語一出,天雷滾滾,整個人險些站不住,半晌之後穩了心緒不可置信回眸望了眼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太太,心抽抽疼著。
問及醫生,“現在該如何?”
醫生謙和答到,“萬幸的是發現的早,保守手術過後好好調養的話不會有何影響,建議早些手術,越快越好。”
“也可以用藥物治療,但個人建議,采取保守手術治療。”
南茜震愣了,整個人被嚇的麵色寡白,不敢有何動作,片刻之後,才拿出手機給自家先生通電話,這通電話又是徐涵接的,南茜聞言,拿著手機走遠了些,問及徐涵,“先生呢?”“先生正在總統府開會,有事?”徐涵問。
南茜看了眼沈清,而後出去帶上辦公室門道,“太太出事了,能否讓先生接個電話?”
徐涵聞言,心裏一頓,而後將眸光落在一側程仲然與俞思齊身上,三人視線與他相撞,隻聽徐涵道,“我問問,稍等。”而後一手捂著聽筒,一邊問及二人,“能接電話嘛?”“決策會議,除非中途休息,”
俞思齊直接了當告知徐涵,見他微微變了麵色,問道,“怎麼了?”徐涵並未記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到,“暫時不能,先生會議開完了我讓他給你回過去?”聞言,南茜靜默了。
回頭,透過玻璃看了眼坐在辦公室孤寂,隱忍,佯裝堅強的女子,她心疼她,太心疼了。
聚少離多尚且能忍,可此時,倘若自己丈夫不在身邊,她該有多心灰意冷?
同為女子,在如此時刻,她竟孤苦無依,找不到任何依靠,拋去沁園管家的身份而言,就單單看這個女孩子,她年幼喪母,少年顛沛流離,成年回國後與父親相視如仇,如今,連自己的丈夫也成不了她的依靠,她何其可憐?
此時的她,背脊挺直坐在座椅上,整個人散發著孤傲,蒼涼,清冷的背影是如此蕭條。
她無依無靠啊!這樣一個女孩子,怎能叫人不心疼?
她雖身處皇家,可這輩子要承擔的重力,原不是外人可以輕易承受的。
宮外孕,盡早手術,而她的男人……。此時卻遠在千裏之外的首都。
連電話都不能接聽。
“徐涵,很重要,”南茜嚴肅道出五個字,企圖能夠靠一己微薄之力給這個女孩淒慘的女孩子一些些溫暖。
可……。終究是徒勞。
“很重要也隻能等著先生出來,南茜,”徐涵也是無可奈何,決策會議,俞思齊這樣的首長尚且都隻能候在外麵,自己區區一個副官,當真是無能為力。
“徐涵,”南茜嗓音徒然升高,許是怕辦公室內某人聽見,而後轉身走遠了些,繼而道;“太太現在需要先生。”
素來溫和的南茜此時嗓音徒然拔高,讓徐涵心頭一顫,尚且還未言語電話便被俞思齊接過去,隻聽他嗓音低沉到;“你家先生現在身處會議中出不來,但我們會想辦法,倘若是你家太太有事情,還請管家多費點心,這邊、我們會盡快讓你家先生回電話,南管家看如何?”
“我是俞思齊,”臨了,俞思齊附上自己大名,增加他的可信度。
此時南茜拿著手機站在潔白的走廊裏不知在如何言語,靜默片刻之後才道;“勞煩俞長官了。”
男人應允了聲,而後二人掛了電話,俞思齊將手機扔給徐涵,程仲然在一旁問道;“怎麼了?”
俞思齊雙手叉腰在屋內緩緩渡步,思忖著如何解決來自江城的這通電話,並未聽見程仲然的詢問,直至第二聲響起,他才猛的回神,道了句;“想想怎麼能聯係上裏麵,讓景行出來幾分鍾。”
“這種時候怎麼出來?”程仲然驚問了句。
這種時刻,對、今日對陸景行來說至關重要,出不得任何叉子,可、聽南茜的口氣,江城那邊應該是出大事了。
不然管家也不會平白無故吼人,陸家的管家,那個不是一身本領,哪個不是有學識有涵養?
“聯係槿言,讓她想辦法告知徐澤看看能不能讓陸景行給江城那邊回上一通電話,”隻能如此,隻能如此。
這廂,正在辦公室低頭辦公的陸槿言心裏時時刻刻掛機著今日的決策大會,整個人可以說是處在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狀態,電話貿貿然響起,驚了她一番,而後接起,聽聞那側言語,她頗為為難,隻能道一句;“我試試,不敢保證。”
由此可見,此次會議到底如何重大。
連她這個掌控全國經濟命脈的人都隻能說試試。
會議室裏,坐著總統府智囊團成員,以及總統內閣下屬,再來是全國各高官,此番會議,坐的可都是整個m國的高層,如此會議,一年僅有一次。
屋內,眾人若想進場先搜身,裏三層外三層的檢測儀器讓你連隻鋼筆都待不進來。
屋外,保鏢與作戰人員嚴密防守,勢必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人物,連隻蒼蠅也許都會成為他們射殺的對象。
而今日,俞思齊與程仲然身為總統欽點後勤,正隱秘在某一處。徐涵緊隨。
一場會議,決定一個國家的未來走向。
讓當權者看清楚,此番,多少人要同他樹敵,又有多少人隨他而上,陸琛深邃的眸子帶著濃濃的算計,將在場的每一個人一一掃過,麵目慈和,帶著政客的儒雅,但他越是這樣,便越讓人後怕。
這廂,陸槿言聯係上了徐澤,徐澤看到短信邁步過去同總統閣下耳語了番,隻見某人慈和的麵色瞬間陰寒,而後朝陸景行那方望了眼,望的眾人一個哆嗦,片刻之後,這位當權者微抬手,道;“休息五分鍾。”
休息無分鍾幹嘛?上廁所,喝水。
能走遠嗎?不能,每一個人背後都有專人跟隨,除了總統閣下有自由,其餘人均無。
這廂,總統休息間,陸景行才跨進去。
迎接他的便是當頭一書劈頭蓋臉砸下來;“你在前院廝殺拚搏,你的後院卻在著火。”
言罷,將徐澤的手機扔給他,若非陸槿言說失態嚴重,他哪裏會依著他休息什麼五分鍾,決策會議,卻被一個遠在江城的女人給終端,這就是陸景行親自挑選的皇家兒媳?
陸景行似是知曉什麼意思,拿著手機,抓緊時間給南茜通電話。
此時、掛了電話的南茜轉身進了辦公室,蹲在沈清麵請,伸手渥上她的手背,試圖在這寒冷冬天給她一絲絲溫暖,可、療傷效果不大。
這位氣質清冷的太太麵龐並未有何動容,相反的,更是寒了幾分。
沈清垂下眸子望了眼蹲在自己身前的管家,看看,管家都在同情自己,她該是有多可悲啊?
她嫁的男人固然底蘊雄厚,有萬仟資產,身處權利頂端,可卻連最基礎的相伴都不能在自己身邊,她要這無限風光到底有何用?
有何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