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魂歸,沈煙雨的瞳孔還有些渙散,似乎分不清楚是夢裏,還是現實。
“媽,你又做夢了。”
梁晨曦聲音淡淡的,窗外的雨已經下的很大了,雨點敲在窗戶上,打在人心裏。
沈煙雨半響沒說話,她是做夢了,夢到了長卿。
“你暈倒了,寧姨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了。”看到沈煙雨掃過來的眼神,梁晨曦解釋著。
“你出去,讓你郭叔進來。”沈煙雨似乎意識到自己眼角的濕意,原本夢裏痛苦無助的表情旋即被冷意與堅強所替代,隻是發還有些亂,眼還有些紅。
梁晨曦看著她,眼神很清透也很冷靜。
“張易之再好,他也不是薛紹。”緩緩的,將塵封在心底已久的話,終於說出。
砰的一聲,沈煙雨胸口劇烈起伏的坐起,而寧姨端來的那碗早已經涼了的紅棗蓮子羹,盡數潑在了梁晨曦的身上,而碗砸在她額頂,很快就紅了一片。
除了沈煙雨粗重的呼吸聲之外,房間裏再度靜悄悄起來。
梁晨曦臉上粘稠的湯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有些順著嘴角滑入進去,本應該是甜的湯水,此時卻苦苦澀澀的,如同在霍家喝的那杯茶。
人生百味,苦字卻是放在中間的那個,往左便是甜,往右便是鹹。
“我的事情,還不用你來教訓我!”沈煙雨聲音很沉,甚至比外麵壓城的雲還要沉。
梁晨曦看著她,突然間輕聲的笑了下。
“我知道了,我讓郭叔進來。”說完這句話,梁晨曦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浴室裏,白霧氤氳繚繞。
梁晨曦站在鏡前,伸手抹去鏡子上的白霧,看著裏麵倒映出的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早已經沒有了一點髒汙的痕跡。
從沈煙雨的房間走出來時,郭斐修恰好就站在門外與梁露白在低聲說些什麼,見她那副模樣走來,兩人臉上的表情迥異,梁露白一臉的幸災樂禍遮也遮不住,她卻當什麼也沒看到。
有的時候在這個家裏生活,比在公司與人勾心鬥角還要累,梁晨曦就那樣站著,眼前的鏡麵再度被白霧給籠罩起來。
從浴室裏出來,外麵的雨勢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瓢潑的聲音劈裏啪啦的,從她回家已經過去半天,她的心裏卻越發壓抑起來。
吹幹頭發坐回到床上,梁晨曦的手意外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隨意的伸手一摸,竟摸到了一串不屬於她的鑰匙。
怔怔的看著,好半響後她猛然站起身來,經過這串車鑰匙的提醒,梁晨曦終於回想起自己到底遺忘了些什麼!
她壓根沒來得急跟霍靳言說上一句話,就把他的車給開回來了,然後……
直接就把這件事情給忘到了腦後!
意識到這一點,梁晨曦快速的從衣櫃裏找出件衣服套上,本來想直接給霍靳言打個電話,可等她找到手機時才發現根本就沒電了,難怪從回來到現在她就沒有聽到手機響起來過。
“他應該不會還站在那吧?”梁晨曦有些心虛的說著,雖然事出有因,但她直接就把他的車開回家,還是不太好,就算霍靳言已經不在那裏了,她也要把車給他還回去解釋下。
這樣的想著,伸手抓過鑰匙拿了把傘就出了門……
雨刷啪啪作響著,因著下雨路滑,梁晨曦開的有些慢。
從一出門就遇到紅燈,這一路都是紅燈,走走停停車速很慢,廣播裏的抒情歌手在緩慢唱著,梁晨曦的視線落在窗外,看樣子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那邊。
往日裏隻要走半個小時左右的路程,因著下雨的關係硬是走了一個小時,還差一個路口快到時,梁晨曦已經隱約能夠看到肯德基的標誌,隻是門前空無一人。
梁晨曦稍稍鬆了口氣,霍靳言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淋著雨在那等那麼長時間。
心裏剛這樣的想著,前麵擋住大半視線的車慢慢開走,瓢潑的雨霧裏,一抹高大的身形就站在那,沒有任何遮掩的,與周圍撐著傘的路人形成鮮明對比。
他沒有四處張望,隻是手裏提著肯德基的袋子背脊挺直的站在那,紅燈還未滅,梁晨曦看著全身濕透的霍靳言,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握緊。
四周路人好奇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梁晨曦的心底一緊,如果她不回來了怎麼辦?如果她是故意將車開走給他難堪的怎麼辦?他就準備一直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紅燈滅,綠燈亮,梁晨曦打轉方向盤,向著之前霍靳言停車的地方行駛而去……
車門打開的瞬間,梁晨曦的傘啪的一聲被撐開,傘麵很大,遮住風雨。
雨下了多久,霍靳言就站在那裏多久,他依舊麵無表情的,梁晨曦與他對視的時候卻並未有任何冷芒刺背的感覺。他很平靜,好像等待了才不過五分鍾似的,在見到她撐著傘出現,反倒是將手中已經買好的東西抬手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