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修渠(1)(1 / 2)

趁早晨涼快,我們五點多鍾就下地。金鳳騎的一輛雅馬哈坤車,很漂亮。我說,你這車還挺新的。

她說,車子全在於維護保養。

誰給你車子做保養?

我自己唄。你別小看了我,我學會了機械修理,也懂一些電工活兒。

是跟你爸學的?

是向中國專家學的。

她讓我走前,免得我在後麵吃灰。我說我們並肩走。她騎摩托技術比我高,總是把好道讓給我走。一路上,看到去田裏幹活的農民絡繹不絕。現在到地裏事還不多。三百公頃老田地勢較低,積了些水,有的農民在育秧了。當務之急是渠道除草。我和農場負責人開會商量過,按工作量計酬,金鳳提出,要經我們驗收合格才付款。我們倆便充當起了驗收員。金鳳是農場出納。我說,父親是主席,由女兒管錢,別人放心嗎?

金鳳說,我在會上多次提出,我不能擔任出納,可大家一致擁護我,推都推不掉。

我們過了青石橋。這是洛貢河的一條支流,更確切地說,是整個農場土地的總排水溝。我們岔入支流畔的小道。金鳳走在前領路。走不遠,一個急彎爬陡坡上主渠堤壩。她衝了上去,回頭笑著對我說,你敢騎上來吧?

我才小孩學走步的水平,但我不能讓她說我是膽小鬼,我硬氣地回答,你敢我也敢。

她又說,你還是推著車上來吧。

我踩發了車。我怕衝到溝裏,不敢加大油門。可在急拐彎處,車子上不去。她要下來幫我推車。我愛麵子,說我重新來一次。我退回原處。這次我加大了油門,猛衝上了堤,可沒來得及殺車,連人帶車衝到了渠裏。不過車並沒翻倒,我也還穩穩地坐在車上。

金鳳笑得捧腹,說,高水平,騎摩托跳水。

路過的幾個農民,幫我把摩托扛到岸上。金鳳見我一身濕透,說你快回去換衣服。我說不礙事,過一會兒就曬幹了。她解下纏在手腕上的毛巾,替我揩了臉上的水,她還誇我勇敢,說過去中國專家第一次騎車到這地方,都是推著車上來的。

我說,他們聰明。

金鳳說,我喜歡你這個性。

衝到水裏,有什麼好的?

我頭一次上這坡,也栽進了水渠裏。不過我沒你這技術,衝到水裏車還沒倒。

她擦幹我的臉,又擦我的脖子。那照著我的動人目光似給我傳遞什麼信息。我抓住她的手,放在嘴上親了一下。她羞紅了臉,說大白天,旁邊還有人呢。

堤壩路麵鋪蓋沙石,有三米多寬。我們沿堤前進。今天泵站啟動了一個機組,試行灌溉,有小半渠水在流動。一群孩子光著一身,在渠裏戲水。我們到了四片,上分渠堤,還可以騎摩托。渠道裏的草長得半人深了。見有個青年在清除雜草,我們停車,走過去向他問好。他揮動長刀,沿堤斜坡麵砍削。一刀下去,能撩倒一片。這種刀,有點像舞台上看到的向鬼子頭上砍去的軍用大刀。

我接過他手裏的刀,如高爾夫球杆那麼揮起,使勁一刀削去,也砍斷不少,但留下了尺餘長的草茬。我說,這刀欺生。

金鳳笑道,你這樣除草,我不能給你付款。她奪過我手裏刀,我教你,不收師傅錢。她揮起長刀,殺地一聲貼地麵削過,撩倒一片,雜草齊蔸斷。她說,這是力氣活,但力氣要用得是地方。

趁我們接過了他的刀,他趴在溝邊,大口地喝水。他披一件無袖的褂子,密匝匝的卷曲頭發上粘滿了草屑。我問他一天能完成多少米。他說,下午不休息的話,能清渠兩百米。

當地人一般下午是不幹活的。在正常情況下,中國專家也隻工作到十三點鍾。但這些日子,我們每天都幹到天黑才歸。

我們沿清除過的渠道走了一段,發現鏟除的雜草,有些留在渠道裏或摔到了堤壩那邊的排水溝裏。金鳳說,我們與他們都講清了,砍的草要燒掉。這也要作為驗收的條件。

我看到了八點多鍾,說,我們先回去吃早飯?

她說,你餓了,你就回去吃。我無所謂。

我也隻好無所謂了。我們到其他幾個片看了。分渠都有人在清理了。我說這樣斬草沒除根,第二年還要除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