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仍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仍是那樣朝氣勃勃、精神飽滿。她那些不快、那投在心靈上的失落陰影,都被映花潭水衝洗得幹淨了。
魯要文向我報告,五六片有幹旱現象。我和金鳳騎摩托去查看。施肥後,田裏的禾苗迅速分蘖,長得密行了。這段時間稻田耗水多,在田塍上走過,你能聽到禾苗喝水的聲音。抽水站連日滿荷載運轉,可我們經過主渠時,發覺渠裏水位沒往日高。陳衛東解釋機器正常,問題是河裏水位下降了不少,而泵機引水通道淤泥沉積,嚴重影響了泵機的提水量。
今天主渠開三四閘,正是澆灌五六片的田。閘門提到了最高位置,瀉入分渠的水翻騰,幾乎要漫過堤壩。激流沿渠奔去,水流量逐漸減小。到五六片渠段的水勢就更小了。主渠每三天交錯給四條分渠開閘。給三四分渠輸水已經一天半了,可五六片裏隻靠近渠道旁的田裏才有點水,大部分田都開裂了。
金鳳說,五六片的地勢還是高了些,水都流進了三四片的田裏。
我說,我們叫看水員來,要他關閉往三四片田裏灌水的分閘。
金鳳認為這辦法可行。通往支渠的閘門都上鎖了,是為了防止別人私自動閘。鑰匙由看水員掌管。我們分頭找看水員維西,到其他片轉了一大圈,沒見人影。有人說他可能回家睡去了。金風說,原先一個人看水,回去睡覺,還情有可原,現在換成了兩班倒,就不應該這樣了。
我們上維西家。他住在邦戈爾市裏。金鳳帶著我在土牆間的小巷穿行,我都轉得暈頭了。我們拐彎抹角找到他家。走進院裏,見一位婦女替趴在她膝上的女孩結小辮。
金鳳問,這是維西的家嗎?
女人說,他清早就到田裏看水去了。
我說,田間沒有他。你想他可能去哪裏了?
女人說,他不可能去別的地方。
我們出來沒有了目標。金鳳說,我們還是到田間去找。
我們一邊聊天,一邊騎車並肩而行。我說,維西的老婆還小。
也就我這個年齡吧。
她都幾個小孩了。
當地有的女孩十三、四歲就結婚了。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恩裏賈巴。他告訴我們,維西在中國專家院裏。我們加速往回趕。還沒進院,我們就聽到了李慶國的哈哈笑聲。維西果然在這裏。
我問,你不在田裏看水,跑到這來幹什麼?
維西說,我遭災了,複蛇向我腦勺噴了毒。
我問,傷著哪裏沒有?
他重複道,向我腦勺噴了毒!
李國慶告訴我,他來要我們的蛇藥。我說複蛇沒咬著,你要什麼蛇藥?他說向他噴了毒。他指著後腦勺給我看,說這個部位很重要,粘了蛇毒,人都要變瘋。
我看他後腦勺上的卷發,密匝匝的,簡直刀槍不入,說,沒事,你的頭發上沒粘毒液。
他說,我已經感到頭痛了。
我看他精神緊張,不給他藥吃,他是不願離開這裏的。我要李慶國給他一丸。我們帶的蛇藥極有限,留著的幾丸是以備急用的。李慶國進屋裏,不一會出來,叫他張開嘴,丟了黑黑的一丸到他嘴裏,叫他吞下。過一會兒,他晃了晃腦袋。
李慶國問,感覺怎麼樣?
他說,不痛了,你們的藥真靈。
李慶國又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