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長歎了一口氣,說,我明白了。邦戈爾農場,你們起碼得援助它四年,讓它積累資金,擁有自己的技術力量,一句話,要讓它有自立的能力。
晚上,我們睡在過去中國專家住過的房子裏。附近沒有像樣的餐館,我們買了一些熟食和飲料,湊合著吃了一頓。次日我們驅車前往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我們由北往西,土路坎坷難行,百十來公裏走了兩個多小時。所謂保護區,隻不過在一塊岩石上雕刻了這麼幾個字。一座石頭壘的小房子裏,出來兩個工作人員攔住了我們的車,說我們每人要買一千西郎的門票,車輛每台另付三千郎。買了票進去,也沒路標指示。我們沿一條馬路前進。魯要文、李慶國舉著照相機,準備拍下兩邊山丘上隨時可能出現的珍禽異獸。我看車上的計程表,我們已經走了六十公裏,還沒發現任何動物。
李慶國舉相機手都累了,懷疑我們走錯了方向,說,不可能,怎麼連猴子都不見有?
這時迎麵開來一輛車,也是中國人。李慶國問,你們在前麵看到了什麼?
有人回答,什麼也沒有。
魯要文又問,不是說有大象嗎?
對方說,那要看你們的運氣了,若大象鑽進了深林,你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說,既然我們到了這地方,怎麼也要在裏麵蔸轉一圈。
我們繼續前進,李慶國魯要文興致索然地收起了照相機。窗外的景致對我們似乎也沒吸引力了,有的人耷拉眼皮,昏昏欲睡了。突然我們前方的馬路中央出現了一條眼鏡蛇,有鐵鍬柄那麼粗,昂頭吐出剪叉舌,向我們的汽車示威。車上的人有些緊張起來,李慶國叫停車。他忙掏出照相機,連摁了幾下快門。既然是保護區,孟湘軍怕擔當殘殺動物的罪名,按響喇叭,請它過了馬路,才開車通過。接著又遇到了跳皮的猴群,攔著汽車討吃的。王古嶽把吃剩的麵包、鹵牛肉、炸花生米都倒給了它們。趁它們搶食,我們奪路而過。
又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反正前麵有路就往前麵走。在我們視野裏出現了象群,總算沒枉此行。我們的汽車加速靠過去。大象溫良憨厚,我們接近它們,和它們一塊照相,它們一點不在乎。
我扶金鳳騎到一隻小象背上,她舉起雙手歡呼,讓我拍照。我把照相機交給王古嶽,也躥到象背上,貼她坐下,一手摟著她腰,另一隻手揮動,叫王古嶽拍了好幾張照。
我們仍得趕回第五農場過夜。場長索利回來,晚上招待我們,做了古絲古絲,燉了一大鍋牛肉,大家一副餓相,一點沒顧得上裝斯文。索利與中國專家共事十餘年,能說不少中國話。他說,以後還是要請中國專家來指導種水稻。他很健談,可大家累了,吃飽了就想睡。他見大家提不起精神,也隻好留著話以後說。
金鳳跟我到房裏,忽然提起蓓杜馬,說她也有過春節的習慣,她肯定很想你。你回邦戈爾,要到築路隊去給她打個電話。
我感到詫異,說,你這時怎麼想到了她?
因為她是個女人,我知道女人真愛上了一個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何況你們是生死之交。我想你心裏也掛著她。
我心裏隻有你,
你不要把我的心胸看得那麼狹窄,你心裏有她,也是自然的,你不必遮掩。
好了,今晚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們早點睡,明天要趕回邦戈爾。
我親了她的額頭,說了聲晚安。她走後,我坐在床上,沒有馬上躺下。金鳳對蓓杜馬這種關心讓我很迷惑。我們都交換了戒指,意味著我們訂婚了,她怎麼還老把我往另外一個女人身是掛呢?這不應該是她的真實思想,她的內心一定還隱藏著什麼。
我們回邦戈爾,到了下午四點。我一下車,皮佩卡就過來告訴我,蓓杜馬前天就來了,這兩天每天要來幾次。你早半個小時到,就能見她了。她說她還會來的。
金鳳向我做了個鬼臉,說了一聲再見就走了。
我心裏有些亂,沒想到要對她說什麼。蓓杜馬怎麼說來就真的來了。當然,她遠道而來,我不能把她拒之門外。吃過飯,我到院門口,見意大利築路隊的車開過來,在我跟前停住,蓓杜馬跳下車,伸開雙臂,摟住我的脖子,與我貼嘴親吻。
這兩天,讓我等的,好像是等了兩個世紀。
她不由分說,拉我上了她的車。我這時才注意看她,她顯得豐滿了些,新做過的發型,與她的臉蛋很相稱,一雙烏亮的眸子閃耀出興奮。她穿一件內衣領口開得很低,外披一件牛仔上衣。她說個沒停,把旅途的辛苦一件件叨嘮給我聽。她說在羅馬,因大風雪,推遲了一天起飛,本來可趕到邦戈爾和我吃上除夕團年飯的。在N市總部,沒有車送她,又耽誤了一天。到邦戈爾我又不在。
你看,我這次出來好倒黴。
你坐在家裏,和父母親過節不好,怎麼要出來跑?
你明知故問。我受苦,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