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你不是說怡紅院那邊的寶玉的玉丟了嗎?我即做客在這裏,怎不好過去看看。”她說著腳下並不停歇,朝著怡紅院走過去。
“姑娘,姑娘!”雪雁在後麵緊走著跟上,可是奇怪了,方才回來說的時候,姑娘可是並不想去看那惱人的事情,他丟玉是他的事與他們何幹?
她一路悶悶地想著,展眼間就來到了怡紅院,這邊正鬧得雞飛狗跳的疑神疑鬼不停,王夫人、鳳姐、李紈、探春、寶釵等人都在裏麵,寶釵坐在炕上抹著眼淚,襲人跪在地上也陪著掉著眼淚,寶玉看著這兩個人如今這樣,也急得團團轉,忽聽外麵說話。
“林姑娘來了。”他頓時身子一震,像著了魔一樣盯著門口,片刻林黛玉婀娜的走了進來,她麵頰微紅的掃視了一下屋子裏眾人,先到王夫人那邊。
“給二舅母請安。”王夫人冷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過來,莫不是要看他們家的笑話,不過現在她的夫家已經官複原職,又是王爺了,她就是王妃,所以有些禮節雖然她不想做,可是又是不可缺少的。
“玉兒這是折煞我了,應該是臣妾給王妃請安。”她說著隻是身子微動了一下,林黛玉淒淒的看了她一眼,扶住了她的手臂,其他人連忙也給她施禮,她都一一免了,最後她的目光從薛寶釵的身上移開,最終仍是鏡花水月,兩個人是不會在一起的。
“寶二哥。”她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寶玉聽了鼻子一酸,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林妹妹,你真的還和我說話,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呢?”他說完已是大放悲聲的哭了起來,林黛玉在他的麵前也低聲的抽泣著。
“好了,好了,王妃不要過於悲傷,您的身子要緊,如果您要是這段時間在我們榮國府有什麼不測的話,那王爺回來問話,我們可是擔待不起。”王夫人似是關切的拉著林黛玉的手,替她擦著臉上的淚痕道。
“二舅母。”林黛玉聽她這麼說,倒是想起了身體中的另一個靈魂,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那該是多麼幸福啊,可惜她的幸福已經溜走了,不複存在了。
“雪雁,你還不扶你家的王妃回去休息。”王夫人懊惱的心中不舒服,現在的待遇在她的眼裏就是一根毒刺,就是不好拔掉,看著她尊貴的身體在她的麵前來回的晃,她就眼暈,心頭發堵,還是趕快離開她眼前的好。
“是,太太。”雪雁應著,伸手去扶林黛玉,卻沒想到她卻把袖子一甩,不過卻也是轉了身,不過轉身之際卻是無限深情的瞧了一眼賈寶玉,然後含著眼淚說了一句。
“寶玉,你好啊。”說著掉頭離開,賈寶玉怔怔的站在那裏,手不知何時放到了胸口上,忽然大叫了一聲,眼睛一閉倒了下去,頓時四周圍的人亂成了一團,王夫人見此情景卻是握緊了拳頭,那林黛玉剛才來了那麼一回,分明就是想要寶玉的命!
“姑娘!姑娘!”雪雁和林黛玉出了怡紅院,黛玉的腳步越來越快,雪雁幾乎跟不上她。
“姑娘,您慢些!”最後在快要回到瀟湘館的時候,雪雁拉住了林黛玉,卻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麵、通紅的小臉兒。
“姑娘,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想姑爺了?”雪雁心疼的問道。
黛玉聽了黯然的搖了搖頭,擦著臉上的淚水,腳下慢慢地朝著前麵的走著。
“姑娘?”見她不說話,雪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這個時候的黛玉太反常了,而且剛才無緣無故的竟然和寶玉說那樣的話,又是什麼道理呢?她不解的跟在後麵。
次日,王夫人等早派人到當鋪裏去查問,鳳姐暗中設法找尋.一連鬧了幾天,總無下落.還喜賈母賈政未知.寶釵、襲人等每日提心吊膽,寶玉也好幾天不上學,隻是怔怔的,不言不語,沒心沒緒的.王夫人隻知他因失玉而起,也不大著意.
那日正在納悶,忽見賈璉進來請安,嘻嘻的笑道:今日聽得軍機賈雨村打發人來告訴二老爺說,舅太爺升了內閣大學士,奉旨來京,已定明年正月二十日宣麻.有三百裏的文書去了,想舅太爺晝夜趲行,半個多月就要到了.侄兒特來回太太知道.
王夫人聽說,便歡喜非常.正想娘家人少,薛姨媽家又衰敗了,兄弟又在外任,照應不著.今日忽聽兄弟拜相回京,王家榮耀,將來寶玉都有倚靠,便把失玉的心又略放開些了.天天專望兄弟來京.忽一天,賈政進來,滿臉淚痕,喘籲籲的說道
賈娘娘薨逝.
立時,王夫人覺得昏天黑地起來,這一遭還沒過完悲傷,那寶玉便就又癡癡傻傻起來,寶釵天天守在他的身邊以淚洗麵的,王夫人整個人頓時憔悴了不少,不過這時不知是那個人在她的耳邊出的主意,竟是說等元妃這邊已過,給寶玉辦個喜事兒衝衝喜,興許會好些,而他再娶的人就是一直服侍在身側的花襲人,那襲人得了這消息自是喜不自勝,想著不久以後就是這府上的主子,便夜夜都是笑著如夢。
倒是瀟湘館的林黛玉卻開始一天比一天瘦弱,病病怏怏的沒有什麼精神。
“姑娘,您這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寶二爺病成那樣,您也……”
“我沒事。”黛玉蹙了一下眉頭,明明隻是想要將眼淚還給他,卻又為何一看到他如今這個樣子,心竟是這麼樣的疼?
“姑娘,您可要保重身體呀?昨天您睡的時候,彭大人派人過來了,若是住在這裏不舒心的話,我們就搬出去吧?您看看他們這府上現在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不過話說那個寶二爺又要娶親了呢?”
“娶親?”黛玉聞言驚坐了起來。
“姑娘,您小心身子?”雪雁不解的看著她,真不知道自家姑娘為何是這樣的反應?
“寶二爺最近不是有病了嗎?而且那塊玉又不見了,所以想衝衝喜,聽說要娶過門的人就是那個襲人呢。”她兀自說著,並沒有發現黛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嗬嗬……”她淒淒地笑了笑,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也罷。”她緩緩的倒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姑娘?姑娘?”雪雁輕喚了幾聲,見她沒有什麼反應,以為她是睡過去了,便悄悄地退了出來,月上梢頭,白茫茫的大雪照得周圍通亮,林黛玉睜開眼睛,呆呆的看著棚頂好一會兒,然後又閉上,最後睡去了。
翌日天明,雪雁並沒有早早過來喚他起床,因為昨晚兒下了大雪,她心想著讓黛玉今兒好好睡一覺,豈不知黛玉已經醒了過來,穿上衣裳從床上走下來,推門來到了外麵,好一個白茫茫、無塵的世界。天上的雪花仍然輕盈的下著,黛玉移步踩在鬆軟的雪地上,漫步走出了瀟湘館,任雪花飄飄灑灑的落在她的身上,瓊花玉樹,一個修長的白色人影落下,還未等他走過來,他就看到了另一個人癡癡地站在雪地上,望著走過來的林黛玉笑了。
“寶二哥……”林黛玉看著他消瘦的模樣,鼻子一酸,卻是眼圈兒紅紅。
“林妹妹,我可有見到你了。”寶玉說著大步邁過來,黛玉看著他越來越近,卻把臉扭到了一邊。
“你我的緣分到此已盡了,以後你要好自為之。”
“妹妹,妹妹為何這樣說?”寶玉站在她的身後,皺著眉頭道,卻是手不敢扶她的肩頭。
“我不這樣說,又能怎樣?如今寶二哥已有了寶姐姐為妻,眼下有塊娶襲人姐姐為妾了,而我也有了自己的歸宿,上天注定我們隻是空相識一場,淚盡緣盡。”
“妹妹,不!不是這樣的,我誰也不要就要你一人!”他說著從後麵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身體,黛玉眼中含淚卻是沒有掉下來,痛苦的咬著嘴唇。
“造化弄人,你我二人……”她說到這裏哽咽得說不下去,殊不知不明處的白色人影已經握緊了拳頭,難道他經過無數個相思的日日夜夜等來的卻是這個,原想是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倒是她給了他一個莫大的恥辱!
不想再看下去,他掉頭縱身離開了這裏。
不想再看下去,他掉頭縱身離開了這裏。
“寶二哥,你保重吧!”她說著用力的拉開了他的手,這一次見麵,她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太執著了,如果早些放下,就像林黛原來對他冷冰冰的,那麼現在他應該不會這麼痛苦,她想著,卻再也哭不出眼淚來,掩著臉她跑回到了瀟湘館。
“姑娘!姑娘!”雪雁隻看到了她的身影急匆匆的回了房,後麵竟然還疾步跟著癡癡地賈寶玉。
“林妹妹,好妹妹,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他用力的敲著門,不明白為什麼她忽然對自己變好了,可是還沒等他細細的回味,又將他打回到了原處。
黛玉回到了房中,便倒頭睡了,雪雁看了看炕上的黛玉,又回頭瞧了瞧門外的寶玉,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卻是那寶玉敲了一陣子,便被出來找他的麝月拉了回去,雪雁也沒叫黛玉起來,隻是任她睡去。
過了幾日,元妃停靈寢廟,賈母等送殯去了幾天.豈知寶玉一日呆似一日,也不發燒,也不疼痛,隻是吃不象吃,睡不象睡,甚至說話都無頭緒.那襲人麝月等一發慌了,回過鳳姐幾次.鳳姐不時過來,起先道是找不著玉生氣,如今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隻有日日請醫調治.煎藥吃了好幾劑,隻有添病的,沒有減病的.及至問他那裏不舒服,寶玉也不說出來.直至元妃事畢,賈母惦記寶玉,親自到園看視.王夫人也隨過來.,賈母一看寶玉這個樣子,頓時心疼不已,她冷眼瞧了一下薛寶釵道。
“你這做媳婦的是怎麼照顧相公的,不是前些時候海棠花開還好好的嗎?怎麼眨眼間就弄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想氣死我這個老太婆?”說著淚流滿麵,薛寶釵嘴裏說不出來的苦,掩著麵哭泣著,王夫人知事難瞞,又瞧瞧寶釵怪可憐的樣子,隻得便依著寶玉先前的話,將那往南安王府裏去聽戲時丟了這塊玉的話,悄悄的告訴了一遍.賈母聽了呆了半響,最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好麼樣的怎麼就丟了?得派人細細找找,這乃是寶玉的命根子,若是那個尋到了定是重重有賞。”賈母說著,派賈璉下去辦了,然後她又叫人將寶玉的一幹事物都收拾齊備,將他帶到自己住處,寶玉聽了,終不言語,隻是傻笑。
賈母便攜了寶玉起身,寶釵、襲人等攙扶出園.回到自己房中,叫王夫人、寶釵坐下,看人收拾裏間屋內安置,便對薛寶釵道:你知道我的意思麼?我為的園裏人少,怡紅院裏的花樹忽萎忽開,有些奇怪.頭裏仗著一塊玉能除邪祟,如今此玉丟了,生恐邪氣易侵,故我帶他過來一塊兒住著.這幾天也不用叫他出去,大夫來就在這裏瞧.
寶釵聽說,連忙接口道:老太太想的自然是.如今寶玉同著老太太住了,老太太福氣大,不論什麼都壓住了.
賈母道:什麼福氣,不過我屋裏幹淨些,經卷也多,都可以念念定定心神.你問寶玉好不好?那寶玉見問,隻是笑.寶釵叫他說好,寶玉也就說好.
王夫人見了這般光景,未免落淚,在賈母這裏,不敢出聲.賈母知王夫人著急,便說道:你回去罷,這裏有我調停他.晚上老爺回來,告訴他不必見我,不許言語就是了.王夫人去後,賈母又叫寶釵回去,最後叫鴛鴦找些安神定魄的藥,按方吃了.不題.
黛玉這一睡竟然就是三天三夜,嚇得雪雁慌忙的跑到老太太那邊,隻是說了一聲,那邊又恰逢寶玉病成那樣,還有什麼人有心過來看她如何?賈母歎了一口氣,叫人請了郎中過來看病,可是那郎中也是什麼沒看出來,隻是胡亂開了一些藥,府內除了雪雁一人盡心的竟不再有其他人上心了,就在第三日雪雁想出府尋其他人的時候,她竟然幽幽的醒了過來。
“姑娘?姑娘?你可終於醒了!”雪雁哭著扶她起來。
“雪雁,你哭什麼?我這是怎麼了?怎麼頭昏昏的。”她醒過來不住的按著太陽穴的位置。
“姑娘,您可知道你已經昏了三天三夜了,可憐卻沒人理會……”
“嗬嗬……”她淡淡的笑了笑,頭歪了一下,有些想起來是怎麼回事了,她終於走了嗎?摸摸胸口雖然還有些煩悶,卻也是好了很多。
“我餓了呢。”她笑道。
“嗯,姑娘,您稍等。”她說著轉身就往外走,可是剛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姑娘,寶二爺他——”
“他怎麼了?”林黛笑了笑,垂下眼簾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快過年了吧?”
“姑娘……”雪雁看著她,這才感覺又是以前的小姐了。
繁花似錦的榮國府,又過了一年,到了正月十七的時候,賈府舅太爺王子騰進京趕路勞乏,偶然感冒風寒,到了十裏屯地方,延醫調治.無奈這個地方沒有名醫,誤用了藥,一劑就死了.
正月末,朝廷大軍一路大獲全勝,因為當今皇帝病重,忠順王水胤領軍先回到京城,翌日康帝在北郊暢春園病死,他內倚理藩院尚書加科多的特殊地位,外借四川總督釋君堯的兵力,在加科多宣讀的康皇帝“傳位於皇四子”遺詔的安排下,繼承了皇位,次年改年號正德。
水胤繼承皇位之後,那年正值京察,工部將賈政保列一等.二月,吏部帶領引見.水胤不知是不是念賈政勤儉謹慎,即放了江西糧道.即日謝恩,已奏明起程日期.
二月中旬,水溶還未班師回朝之際,他又下了一道旨意賜婚自己的二女兒和碩懷恪公主與都察院左禦史彭翰文,彭翰文心無其他,唯有祝福林黛和水溶會過得幸福,自己的未來怎麼樣,倒是無所謂了,接旨謝恩之後,便是風光大婚。
由於當時林黛的身子有些柔弱,沒有親去,唯有讓雪雁送了厚禮,道了祝福,大婚之後,彭翰文就被新帝派往河南、浙江清查錢糧,離開了京城。
寶玉迎娶襲人做妾衝喜一事已定。
這一日,林黛懶在屋子裏好些日子,倒是覺得渾身有些不舒服,便叫來雪雁要出去走走,雪雁應著,兩個人出了瀟湘館,二月的風還有些微寒,但是楊柳枝頭卻有些新綠的感覺,讓人感到處處生機。
“姑娘,還是回去吧,外麵的風大。”雪雁扶著林黛的胳膊說道。
“外麵的空氣好。”她說著目光投向遠處,有兩個丫頭模樣的人正朝著她這邊指指點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