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其和唐密與蔣博文死戰的時候,京兆城外也在激戰。
魏延慶帶著的金吾衛和沈則敬帶著的禁衛軍,終於彙合了。青綠和紅色的鎧甲交彙在一起,在白雪映襯下倒別有意味。
魏延慶的心中是無比複雜的,騎在馬背上的沈則敬,應該是金吾衛鎮壓滅殺的對象,可是現在卻出現在京兆城外,救下了金吾衛,救下了京兆百姓,甚至救下了大永王朝。
本該是敵人的人,卻成為了你的救命恩人,那麼該怎麼辦?
魏延慶不知道該怎麼辦,當下能做的就是將來侵的隴右衛消滅掉,解除京兆的威脅再說。
他及金吾衛手中的大刀,避開了那些紅色的鎧甲。不管朝廷對禁衛軍有什麼處置,但在此刻戰場上,要魏延慶對沈則敬等人砍下大刀,那是萬萬做不到。
沈則敬的心中倒沒有那麼複雜,所有的計量和糾結,在他帶著禁衛軍進京之前,就都克服了。
歸原到最簡單的一點,沈家有救京兆之力,為什麼不救呢?
這樣一想,沈則敬的心中就更加堅毅,至於大永朝廷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不會轉過刀來砍禁衛軍,他一點都不擔心。
這一場京兆圍攻戰的最後結局,顯而易見。有了沈家禁衛軍的加入,隴右衛落敗是必然的事情。
到了戌時末,這一場戰鬥終於落下帷幕。火把在京兆城內外亮了起來,不管是士兵還是百姓,都在歡呼著勝利,都在享受劫後餘生的狂喜。
如果沒有禁衛軍救助,京兆的百姓或許連性命都難以保存。尤其是站在京兆城牆上的士兵們,看到禁衛軍的出現,感到有如神兵天降,對禁衛軍的感激無法用言語表達。
這一戰,隻有三萬隴右衛士兵被俘,其餘的隴右衛士兵是拚死力戰,傷亡慘重。魏延慶和沈則敬,都理解隴右衛士兵的心態,然而仍是感到莫大的惋惜。
這些,其實都是大永的士兵!隻不過跟隨蔣博文謀反,成為了大永的敵人。兩軍對敵,隻能有一方活下來。
損失的,歸根結底,都是大永。沈家,禁衛軍何嚐不是如此呢?
想到金吾衛勝利之後的局勢,魏延慶和蔣博文都沉默了。
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沈則思帶著禁衛軍在密林裏找到了蔣博文。
蔣博文已經死絕了,他倒在白雪中,肩膀、胸前都中了刀傷,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那把金刀還死死握在他手中,已經和他緊緊地凍在了一起。
沈則思的眼神暗了下來。蔣博文身死,安北五萬府兵的大仇得報,穀大祖和鄭閑,在泉下也可以安息了。
不知道為什麼,沈則思卻感到一陣淒涼。蔣博文是死了,可是那些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隨即,他吩咐士兵將蔣博文的屍體帶上,往京兆方向疾馳而去。
“多謝了!”戰鬥結束之後,魏延慶抱一抱拳,對沈則敬這樣說道。
他的臉上、身上猶有鮮血,看得出疲憊至極,雙眼卻熠熠。這就是身經百戰的大將風範,明明累得快要趴下了,腰背還是挺得筆直。
“不言謝。”沈則敬笑了笑。他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盡管沈則敬有將才,可是他始終是個文官。
文官體弱,連日來的疾馳,使得沈則敬也極為疲憊。
永福大街的左家,這一晚燈火通明。魏延慶和鄭棣恒離開兵部官衙前去作戰的時候,左良哲回到了左家。
左家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收拾好了。尤其是金銀錢票這些東西,被左彥打包成幾十個箱子,早就在隴右衛來之前,就準備運出京兆了。
左彥是計劃出逃的,可是他沒來得及在隴右衛到來之前就離開。是以,他此刻仍是在永福大街,和左良哲商量著接下來的局勢。
“祖父,京兆的危局已解,祖父還是一等承恩公,還是托孤大臣。我們左家不用怕了!”
左彥的聲音有些高興。他說的,的確是事實,京兆畏懼解決,大永保住了,也就是左家的權勢保住了。
左良哲一時沉默。京兆危局解了,大永保住了,左家就不用怕了嗎?想起沈則敬那個“誅左氏,清君側”的旗號,左良哲感到心頭發冷。
誅左氏,清君側。
這是沈則敬舉出的旗號,尤其是在沈則敬帶著禁衛軍救下京兆之後,沈家及禁衛軍就受到了京兆所有人的尊敬和感激。
在這樣的情況下,沈家的旗號,影響力會更大。若是沈則敬執意要將左家定罪,那麼,左家又該怎麼辦?
“主子,唯今之計,就是在沈則敬疏於防備的時候,將他殺掉。不然,後患無窮。屬下有一計,定可將沈家定罪。”
趙德建議道。他的神色也極為難看,他沒有想到,沈家竟然來了京兆。那個滅掉三十萬西燕大軍的沈則敬,竟然來到了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