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陳伯達做秘書
人物·真名士自風流
作者:繆俊勝 口述 李宇鋒 整理
接到楊德中的電話時,我在北郊木材廠,時為1968年6月。他說派車接我到釣魚台十五號樓。我到後沒幾分鍾,陳伯達從樓上下來問了問我的基本情況,就讓我回去了。這是下午的事。晚上就通知我到十五號樓報到,我就算正式到陳伯達那裏工作了。
“夫妻照”和社論的故事
我去那裏是在陳伯達原來的秘書王保春調走以後。王離開是因為所謂“傅崇碧衝釣魚台事件”。傅要到釣魚台來,聯係電話是王接的。傅是北京衛戍區司令,王哪有權阻攔呢?進來以後驚動了江青,她火了:“是陳伯達秘書放進來的,寫檢查。”王第一次檢查沒通過。她說:“這樣的檢查怎麼能行?”回來又讓陳伯達給他修改,加了些“深刻”的話,這才過關。這還不行,讓調出辦公室,才又調我來。
陳伯達身邊就這麼幾個人,我跟王文耀搞機要,廚師宋師傅,釣魚台配的服務員李保平和張素花,還有司機老俞。
在那裏的時候,有的事我印象很深,比如陳伯達和江青的關係。那時,陳是“中央文革小組”組長,江是副組長,可據我觀察,江青對陳伯達一點兒也不客氣。
有件事讓我挺生氣。有一次在京西賓館開會,會議室的廁所沒寫明男女。會議過程中,陳上廁所,出來碰到江。江火了:“你怎麼上我的廁所?”陳看了看門上說:“這沒有寫女廁所啊?”“啊?你今天上我的廁所,明天就會闖我的臥室!”很嚴肅,當麵說陳伯達,旁邊還有別人。陳被江訓得還不如我們這些工作人員呢。陳回去後很生氣,我替他打抱不平,說我給主席打電話說說這事。陳說,“不不,你不要管。”
第二檔子是照片的事。中共九大以後,有一天江青高興了,讓秘書打電話,“叫伯達同誌來照個相嘛。”兩人並排照了個相,就像咱們說的“夫妻相”。陳當時就沒意識到,我卻覺得不大對頭。大概過了兩天,他到毛家灣去(葉群是他老鄉,又是他學生,兩人談得來。我覺得,葉的處事方法和江恰恰相反,江讓人害怕,葉見人挺親——假樣也好真的也好),二人說起照相的事。葉說:“你怎麼敢跟江青照了個‘夫妻相’啊?主席要知道了怎麼得了?”說得很嚴肅。陳一聽也很緊張,跟我說,“你是不是到新華社去一趟,把我和江青同誌照的照片拿來我看一下,底版也要。你坐著我的車去吧。”我照辦了。照片看後沒送回去,無影無蹤了(肯定是陳伯達燒了)。我隻得去跟圖片社解釋。陳是他們的上級,圖片社也不好說什麼。第二天,江沒取到照片,把圖片社的人罵了一頓,說,“我送的東西,你為什麼給別人?給誰了?”工作人員說給陳的秘書了。這下可壞了,從那以後,我就躲得遠遠的,不讓她看見我,一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我就害怕。
陳伯達也用自己的辦法對付江青。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以後,有一次中央部級以上幹部傳達會議精神,中央辦公廳通知我去參加。姚文元問我:“《人民日報》那篇社論是你送去的吧?”我說“是”。怎麼回事呢?就是紀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28周年,社論題目叫“改造世界觀”。那天晚上,為送稿件,陳伯達一連派我跑了八趟,我記得非常清楚。社論是姚文元和張春橋起草,陳修改的。陳很重視這個排版,排了三四次都不行,他就說:“你這個標題為什麼不能放大呢?”放大後還不行,說:“加杠。”就是社論全文加黑框。我說主席批的社論才加杠呢,陳說:“讓你加你就加嘛,給他們說加嘛。”加了還不行,說正文排成四號宋,加框,那時四號宋用得很少。最後,他終於說:“好,我睡覺了。”這時都早晨八點鍾了。後來,我琢磨,社論的第二自然段是談樣板戲,他要把這一段排到二版去——這才琢磨過來。江青把樣板戲看得很重,陳就故意排到第二版來降低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