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傳音石,兩瓣合上即可傳音。
墨宣那裏有兩瓣,我這裏有兩瓣。
當初他有急事出桃丘去辦時,便給了我這兩瓣傳音石,說我若是有什麼急事,便將兩瓣合上,喚他即可。
那時一些事還尚未發生,前一夜那個曖mei不明的吻還留在臉頰,總是讓我心生遐想綺思。日日思君不見君,我終於按耐不住,一日傍晚時候,合上傳音石,用緊張的有些變音的聲音輕輕喚他,“阿……阿宣,我想……我許是喜歡上你了……”。
那邊半晌沒有聲響,我捧著傳音石的手心滿是汗。正當我疑心這傳音石是不是壞了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輕輕笑了一聲,“傻瓜,你可知我剛剛正在大廳與群臣商議戰事?”我的臉沒命的燙了起來,正羞得不能自已準備罵他幾句,他卻繼續道,“我已經說服了父皇不再發兵了,再等我十日,我帶你和念凡去南澤大荒看瀑布,可好?”
我笑出聲,“恩……我們在桃丘等你”。
然而,十日後,卻已物是人非。
我拿出傳音石,猶豫了很久。終於深深吸上一口氣,平息住自己緊張翻湧的內心,將傳音石合上,“墨宣,能來桃丘一趟麼?我……有事找你。”
又是可怕的沉默,伴隨著尷尬、緊張、惶恐和小心翼翼。
“何事?”
那樣熟悉的聲音,是在夢魘中一遍又一遍喚我名字的聲音,現在卻是那麼陌生,生生將我拒到千裏之外。
這樣的話,我的解釋還有用麼?他還會相信我麼?我不由得心生怯意,我好怕他會拒絕。
我舔舔苦澀的嘴唇,硬著頭皮開口,“小凡的事……不是我做的……,我……我很想你。”
沉默良久,那邊歎了一口氣,聲音帶著些許無奈,“明日正午吧,我現下有事,脫不開身。”
我輕輕應了一聲,將傳音石分開。
心痛得像要裂開了,那份冷漠,那份因為擺脫不掉而產生的無奈,都讓眼淚不自覺的湧出眼眶。
我咬咬下唇,拎起袖袍把臉上的淚水抹幹。我這是怎麼了,從小就甚少哭泣的我,竟然因為一句話而傷心至此?
看來,愛情果然會讓人變得脆弱不堪。我隻能繼續苦笑。
轉過頭,卻見院中的小石桌上已經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鬆仁玉米。老朱正往小石桌上擺上碗筷。
似乎是感應到了我懇求的眼神,老朱麵無表情的抬起臉,悶聲道,“過來吃吧,我不會告訴天帝的。”
這一天,我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似乎隻是一晃神,就已經到了第二日。
我早早起來,認真的洗漱完畢,挑了件藕荷色的宮綢裙子拾掇了穿上,又將許久都沒梳通過的頭發,沾上水,一根根梳通了,綰了個簡單的發髻,摘朵開的正盛的桃枝插在發髻左旁。抹去銅鏡上覆的一層薄灰,對著銅鏡細細描了眉眼,打了層淡淡的胭脂遮去一臉憔悴。
鏡裏的那個女神仙,明眸皓齒,玉顏輕髻,雙唇飽滿嬌嫩,眉展兩道春山。
我伸手碰上銅鏡,撫上我的眉角。嗬嗬,日日眼前浮現的都是他的麵容,現下竟連自己的長相,都記得不甚清楚了。
我喝了點老朱做的白粥,勉強做出一副樂嗬嗬的樣子,“我聽聞鳳鳴穀那邊有一窩女蜘蛛精,個個長得梨花帶雨春qing無限,不若我跟父皇提提,給你牽門親事可好?你這樣上的廳堂下得廚房,除了嘮叨點,平日裏還算賢惠。估計她們也求之不得呢!”
老朱瞪了我一眼,一張長滿皺紋的臉拉得老長。從昨日起,這廝就黑著張臉,平時綿延不絕的嘮叨也不知飛哪兒去了,現在是有問必答,無問絕不開口。唉,我見個墨宣,倒像他死了個娘。
算了,不管了。
我挪到迎客鏡前,搬張小板凳坐下,等著墨宣。
整個桃丘安安靜靜地,連絲微風也不來湊熱鬧。老朱也不知道幹嘛去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日頭就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中,漸漸移到了正天。
黃色的銅鏡裏,一道玄色的影子出現,頭頂上方鈴鐺如約響了起來,和我心裏咚咚作響的節拍,混合在一起,我一陣慌亂。
略略穩下心神,拉拉鈴鐺,仙障上出現一個木門。墨宣打開門,從鏡中消失。
然後,出現在我眼前。
花樹下,他坦蕩蕩的望著我,眼眸漆黑的像要滴出墨來。
一瓣桃花飄揚落下,在他袍角打著旋兒,他輕聲喚我,“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