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卿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她不敢去想象出了公堂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而陳氏知道了,又會如何。畢竟,在古代,貞潔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說其比性命還重要也不為過。
“你說,然兒說的是不是真的?”沈茂猛然暴起,雙手用力去掐沈番的脖子。
沈番被掐著脖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沈雲然怕事情有變,連忙在一邊趕緊接道:“自然是真的,那是去年元宵節在忠勇侯府後花園之中。沈番意圖對母親不軌,幸而我和姨娘經過,救下了母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父親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姨娘和母親。”沈雲然覺得說出這件事情來對自己也有好處,畢竟她曾經還救了母親呢。
想想,還覺得不夠,沈雲然再次添加道:“母親反抗的時候抓傷了沈番的脖子,去年元宵節後,沈番不是還謊稱是被院子裏的貓給抓的嗎?父親,我們院子裏有貓嗎?”
沈雲然的話,一字一字都恍若一般尖刀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進了他的心裏。是啊,他們忠勇侯府不養貓的,因為廖老太君不喜歡貓。當時未及深想,此刻想去隻覺得渾身冷汗,如墜冰窖。
“父親若是好不相信的話,女兒還有證據,就是……”
“沈雲然!”
沈雲然還要再說的時候,沈雲卿那極冷的聲線猛然炸響,夾著冰渣,讓沈雲然瞬間驚恐的閉緊了嘴巴。她伸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剛剛公堂之上看到過沈雲卿言語之間促使了忠勇侯府的悲慘命運的時候,她的內心裏就開始對這個曾經任她揉捏的包子姐姐產生了懼意。
沈雲然乖乖的閉上了嘴巴,身子縮了縮,安靜的跪在那裏,再不敢多言。
明帝挑了挑眉,小貓憤怒的時候別有一番風情。那帶著寒霜的鳳眸,仿佛盛開在天山之上的雪蓮,美得那麼剔透。似乎覺得戲看夠了,明帝這才慢吞吞的開口道:“看來這都是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明帝這話一出,公堂之上的官員紛紛垂下頭來,不敢直視天顏。顧善長公主嘴角的笑意卻是漸深,這些個賤人還沒等她動手,就已經先自取滅亡了,真是好得很。
沈雲卿此刻收斂了一下身上勃發的怒氣,也是跪了下來。
明帝目光落在沈雲卿身上,看著她柔軟的發頂,突然目光忍不住變得柔和了幾分。這樣的小貓,竟然難得的有幾分特別的可愛。
“沈茂,朕命令已下,是萬萬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出爾反爾的道理。”
沈茂聽了,隻覺得心中疼痛,雖然這個女兒叛離三房,但身上還是留著他的血啊,他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但是,聖上已經這般發話了,已然是再無回天之力。
沈雲然麵色蒼白如紙,她真的就這樣沒命了嗎?眼眸之中迸射出絕望的空洞來,腦中一片空白。
沈雲卿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不是她心狠。實在是這沈雲然犯錯在先,今又為了自保在公堂之上說出母親的痛事,實在是罪該萬死。
明帝將父女三人麵上的神色收入眼中,語氣一轉,說道:“但你女兒沈雲卿今日幫助協助破案有功,朕決定網開一麵,就赦免沈雲然的罪行。沈茂,你可以將你的女兒帶走了。”
明帝的話語落下,沈茂抬頭麵上是不敢置信的驚喜,接著反應過來後則是對著明帝磕頭謝恩,“謝主隆恩。”
沈雲然由絕望到希望,緊繃的身體一放鬆,才發現全身都沒有力氣,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而此刻沈茂,卻還轉頭,欣喜的對著沈雲然說道:“然兒,你沒事了,你的命保住了。”
沈雲卿安靜的跪在那裏,背脊挺得筆直,在聽完明帝的旨意後,身子跪得更直,仿佛定格在那裏的一株鬆柏。沈茂和沈雲然的父女情深,對於她來說,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隻有她,孤獨的呆在自己的世界裏。腦子裏不斷的浮現和沈茂千裏跋涉去徐州找證據的畫麵,以及那些共同經曆的苦難。在此刻,那些本來堅實的影像,卻是慢慢模糊,最終幻化成泡影,直至完全消散,湮滅在深深的失望之中。待那些畫麵消失得幹幹淨淨,沈雲卿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冷冽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