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掌櫃的對大家好,大家肯定也不會糊弄掌櫃的。長短工在他家,都像給自己家做營生一樣。心情愉快,上下一團和氣。來喜哥高興著呢,直說走運,尋了家好人家。”
“來喜哥運氣真是不賴!”
“他運氣再好,也和你差著十萬八千裏呢,你都要嫁過去當少奶奶了,到時候多照顧照顧我們這些受苦人啊!”說完,粉花瞅著栓女,捂著嘴“吃吃”地笑。
“瞧你,又來了!”
“哈哈,哈哈哈。”
“你尋我就說這些?”
“還有呢。你公公家裏......”說到這兒,粉花有意停住了,她等著栓女來打斷,來怪怨。可是,栓女卻什麼也不說了,等著劉粉花繼續講下去。
“嘿嘿,默認了。你公公家裏還給長短工提供衣裳。”
“啊?是嗎?”栓女也著實吃了一驚,不知道是她自己孤陋寡聞,還是這家人對幹活人果真是太好了,反正這樣的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她不禁對杜家祥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是啊!昨天來喜哥回來,穿得可齊整了,裏裏外外都是新。”
“咋?”栓女可算是抓住機會了,她故意斜著眼睛瞅著粉花,兩隻眼珠子亮晶晶的,裝出很嚴肅的樣子,“裏裏外外都是新?他裏頭的新你咋看見的?嗯?還不老實交待?”
“哈哈哈,栓女,你還報複。”
“興你說我,就不興我說你?”
“是!是我看到的,他脫了給我看的,你滿意了吧?”
“哈哈哈,滿意了滿意了!太滿意了!”栓女被粉花逗樂了,笑得前仰後合。
“行了,說正經的。”
“哈哈,你都說了多少回要說正經的了,咋還沒說到啊?”
“還不是怪你打岔。”
栓女笑得有點嗓子幹了,她咳嗽了幾聲。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她熟門熟路地,自己倒了杯水,“不打岔了,說吧。”
“給長短工的衣裳,他家請專門的裁縫做。鞋呢,就是他家買布,然後請附近的婦女們做,給手工錢。來喜哥把這活攬下來了。”
“哦,我說呢。”栓女又瞅了一眼粉花身後那一摞布和兩雙鞋,這才明白。
“我找你呢,就是想說,咱們一起做哇,掙點兒小錢。”
“太好了!我也正有一件事要找你幫忙,正愁呢。”
栓女就把最近和杜家祥兩次見麵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然後她從衣服口袋裏掏出那個錢袋子:“這就是他給我的,拿回家,我媽肯定會懷疑的,所以找你想想辦法。”
“哇!栓女,嘖嘖嘖。這個富家少爺對你可真是不賴,你這小丫頭交好運了!”
栓女不理她的調侃,接著說:“這下就好說了!我先把錢放你這裏,拿一點點回家,再帶些布回去做鞋,不就好了嗎?說人家先給了些手工費。以後也可以隔幾天拿些錢回去,說是我掙的。哈哈哈,粉花,你真是太好了!解決我一個大難題。”
說完,栓女仰天大笑了幾聲,和她平時的淑女形象極其不吻合,也許是因為完美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而心情徹底放鬆,又是在閨蜜麵前,毫無拘束的緣故吧。
粉花白了她一眼,“神經!拿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栓女順從地將杜家祥送的錢袋子交給粉花。她一直把這個當做一個燙手的山芋,雖能救命,可處理不好,會給她帶來麻煩。現在,問題解決了,她心裏的石頭落地了。她調皮地掂了掂這個袋子,她才發現,這個袋子居然沉甸甸的。
“嘩!還挺沉。”
粉花接過去,拿在手裏,掂了掂。
“可以打開看看嗎?順便數數,你好有個數。別到時候少了,賴我。”
栓女打了她一下,“就你嘴貧。黑老瓦①死了三年——就剩一張嘴。打開,隨便看。”
粉花將紮口的繩子解開,嘩啦一下將錢全倒在炕上,兩個女孩的頭齊齊湊了上去,大大小小的現洋,有一元的,有五角的,貳角的,一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