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醫生舉起X光片仔細觀察著。
何禾坐在床側,仰著頭,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兩隻手緊緊握成拳,屏氣凝神的等待著結果。
手背被人輕輕覆住,何禾一愣,趕緊回頭問道:“你怎麼樣?是不是痛得厲害?”
楚律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容,“我沒事!你別緊張。”
何禾點點頭,眼圈卻又紅了起來。“怎麼能不緊張?那麼粗的棍子……你怎麼這麼傻?”
楚律虛弱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掌緊了緊,喃喃道:“隻要你沒事就好。”
何禾心中一滯,低聲道:“你也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在心裏默默祈禱。
她知道他一定痛極了,可為了讓她不擔心,硬是咬著牙不吭一聲,但他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和慘白的唇色已經泄露了他的痛苦。
楚律身體素質一直不錯,平時連感冒都很少有,反倒是她常常生病掛水,每次他坐在床側照顧她,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摸樣。
那時她不解,明明生病的是她,為什麼他看上去比她這個病人還要難受幾分的樣子。現在,她終於明白過來。病人的痛苦在於身體,而照顧的人卻是痛在心底。她寧可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也好過看著他承受劇痛卻無能為力。
她低頭凝視覆在她手背的手掌,寬大、厚實,許是因為疼痛,掌心隱隱有汗,略暗的膚色與她的交錯在一起,形成黑白鮮明的對比。
楚律不僅僅是她愛的人,他還是她的親人,這一點曾經是她引以為傲的自豪,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靠近他。而如今,這層特殊的關係卻也成為了最為苦澀的牽絆。
哪怕遭到了背叛,她發覺,自己依舊對他恨不起來。
醫生放下了X光片,何禾立刻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夏醫生,怎麼樣?”
這位夏醫生是楚律同事的表哥,市醫院著名的骨科大夫。
他把透視片塞進塑料袋裏,掛在床頭,說道:“別緊張,沒什麼大礙!”見何禾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又說道:“左肩胛骨骨裂,還好不是嚴重性的粉碎性骨折,否則半邊手臂可是不保了啊!”
“那……要動手術嗎?”何禾問道。
“不用,保守治療就行。調理得好,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四月就能康複了。”
何禾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些許欣慰的笑容。如果他有什麼事,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了。
驀地,她突然想起來,馮景年似乎也受了傷。她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一聲不好。她竟然把他給忘記了!
“夏醫生,我得去一趟公安局,這裏麻煩你們照看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何禾說道。
夏醫生給了她一個寬心的微笑,“放心吧,這裏有我呢!”何禾向他道了謝,又轉身對楚律說:“我去公安局把事情交待一下……”
楚律喊住她:“你等一等,我找人陪你去!”說著就伸手要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你別亂動!”何禾趕緊阻止他,“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那夥人是扒手,之前我們在火車站和那個女人發生了點衝突,他們是回來打擊報複的。我把這些情況和警察說清楚,應該就沒事了。”
事出突然,楚律還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何禾竹筒倒豆子似地一股腦講了出來,而後說道:“我先走了,晚點我再過來!”話剛說完,人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夏子賢調整了一下輸液器,低頭問楚律:“要幫你通知景瑤嗎?”
他和楚律是通過表弟介紹認識的,兩人年齡相仿,幾次見麵也都十分投機,久而久之便成為了朋友。
接到他的電話,進門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孩,他心裏微微有些訝異。景瑤他也是熟識的,可以說,算是他比較欣賞的女性之一。對於他這樣腳踏兩隻船的行為,他心有異議,但轉念一想,這種事情應該也不算稀奇吧。
所以也就很識趣的沒有多問,等到何禾離開後,他才旁敲側擊的說了一句。
楚律這才把視線從門口收回,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道:“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