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那條路上,有玖家的人。”傅忘川鬆開了手,掌心似乎還留著胭脂濃鬱的香氣。
那天兄妹兩經過的路上,碰上的玖家的家主,剛巧是個隱姓埋名消失多年的畜生。
鄙安永遠不願意去想,她和瑾哥哥逃出來的時候,有多麼不堪、多麼肮髒。
多活了這許久,她好像並沒有找到什麼新鮮的東西。相反,覺得無趣。
傅忘川站在三尺之外打量她,半分早先的純情模樣都看不出來。好自殘、常掛笑、玩男寵,原來不是她打算拋棄過去重新開始,而是她性情偏執,對過去扭曲般的回味。
隻是,回味畢竟隻是回味,在這個地方呆久了,她還是想走,走不了……那就死。
收到萬花宮求救信號的門派珊珊趕到,遠處黃沙紛飛,馬蹄聲奔騰,由遠及近。
九重塔的弟子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的塔主,漫不經心的將一柄長劍在地上沾了血,又漫不經心的提在手裏,立於大道中央。
有人愣了愣,立時遍認出花嫆死於劍下的傷口。再望向身後那一片幾近化作廢墟的太室山脈,臉上半邊悲慟半邊憤怒。
“諸位想怎麼樣呢?”鄙安開口,一貫的變態口氣。
回答她的人衣冠端整,想來是哪家同萬花宮交好的門派掌門。他指著鄙安,惡狠狠的狂甩袍袖:“東方安,你瘋了不成?這武林,早晚毀在你手裏!”
鄙安還是那句話:“諸位想怎樣?”
“你、你……畜生!畜生!”
承了這句話,鄙安抵著唇邊,輕笑。
“東方安為禍武林,這件事,九重塔必然要給大夥一個交代!否則,以後誰還能服它的號令?”
有人叫了這第一聲,登時便得了周遭人群的回應,紛紛抽刀亮劍,一股得不到同意就馬上衝上去將人砍成肉泥的架勢。
“荒唐!”
噯?竟有人反對?順著生源尋找,才發現說話的是九重塔陣營中的一個白衣俊秀的公子,不過那一刹那的吃驚很快朝便被怒火頂替了。
鄙安兩手一伸,攔住往前衝的豪傑俠士。
“這就算要為武林除害,也不該是在這個地方吧!難道說,諸位豪傑覺得,我東方安一塔之主值不起一場像模像樣的武林大會?送我去鎖孽塔或者劍陣那種地方,不是比直接殺了我更有趣麼?”
說的頗有道理。
故而,近年初夏的武林大會,提前了幾個月。
晚冬的雪覆蓋了整條上山的路,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而通往塔林的道,已經被踩踏的光溜冰滑。
恰巧,今年主持的門派輪到九重塔。既然規矩不可破,那麼主持的人自然還是九重塔之人。
隻不過,以往的塔主,今日換成了大長老。
四大護法一絲不苟的站在傅忘川身後,麵麵相覷,欲言又止。
有人開了話頭。
“自古江湖由九重塔製衡,九重塔之主亦是武林之主,但今日,東方安枉造殺孽,繼續執掌武林,如何能服人心?”
“林掌門所言甚是!東方安執掌江湖,我等不服!”
“不光萬花宮,風月堂的事,亦是東方安犯下的孽障!”
“試問,自東方安承位來,這江湖,可曾安寧過一天?!”
“……”
話語攻擊的塔林中央,鄙安無聲望著周圈麵紅耳赤的人,臉上掛著常年不褪的笑容。
爭吵間,不知誰從背後推了她一下,本就跪在地上的身體猝不及防往前傾。不過身子打了個晃兒,又挺的筆直。
手上的鎖鏈娉婷作響,聲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