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劃破了薄絲手套,血頓時就湧出來,順著布料滴滴答答往下淌。
鄙安從桌上拿了個碟子接著,沒讓血流到地上。
旁邊打掃的小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店小二卻如臨大敵似的,急忙奔過去,問:“客官,你怎麼樣了?哎呀我去給你叫大夫吧!”
“不用了。”
“可是客官你流了很多血啊!”
鄙安眨眨眼,把帶著手套的手湊過去:“你看,已經不淌了。”
方才還血如泉湧的傷口,立時就止血了?店小二有些發愣,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能給我一支筆麼?用完就還,不會弄髒。”
傷了人,本來就理虧的店小二哪裏還在乎髒不髒的問題,啄米似的飛快點頭,轉身就下樓拿了支嶄新的毛筆上來。
鄙安晃了晃拿碟子還是溫熱的一堆血,直接把毛筆沒了進去。
待毛筆吸足了液體,雪白的筆毛成了鮮紅色。
從裏頭提出來,瀝了瀝往下滴的,就著裙擺就塗了上去。
不消片刻,碟子裏的顏料用的幹幹淨淨,而鄙安也已經完成了她的作品。
雪白的裙擺上,一朵朵扶桑花妖嬈綻放。
鄙安滿意的點點頭,隨手在碟子裏倒了點清水,把毛筆扔進去,滌幹淨。
吃了飯去結賬的時候,順手還給了店小二。
她是大大方方走出去的,可憐身後的店小二直愣愣瞅著那件“繡花”的白衣裳,怎麼瞅怎麼奇怪。
他怎麼記得,那姑娘……穿的原是純白衣裳的呢。
但凡紅燈區總有那麼幾個不著調的混子晃蕩,鄙安瞅著此刻擋在她跟前的仨人,伸手推人。
因為沒用內力,所以對方紋絲不動。
鄙安手裏握了支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唾液沾在冰糖上泛著糜麗的碎光。
三個人看的眼直,齊齊朝她貼近。
“姑娘不是樓子裏的人吧,哥幾個以前沒見過你,嘿嘿……要不,哥幾個帶你進去看看?”
有人一把抓住鄙安的手腕,冰糖葫蘆“啪”的掉在地上,傷口被捏的裂開,兩道血就順著半截玉似的小臂淌下來。
“喲,還裝貞潔烈女呢,我呸!少在這兒立牌坊,幹淨的閨女能在這條街上晃蕩?嘖嘖,你看看這血流的,就是個婊子哥也會心疼的……”
狗血之所以能稱之為狗血,就是因為它發生的樂此不疲性。
陸南宮平日裏是懶得管這檔子事的,若事事插一腳,那要衙門何用?
更何況,這幾個人他還認識,無非幾個精蟲上腦的紈絝罷了。沒什麼大本事,也不敢玩出人命來。
可是今日……空氣裏那絲絲縷縷的血腥氣是怎麼回事?
鄙安動了動胳膊,沒掙脫,血反而流的更多了。
街頭,有人輕輕拍了拍手。
下一刻,巡邏的捕快就出現了。
他們管不著人家尋花問柳,可要是尋花問柳見了血,就得管上一管了。
捕快人多,三下兩下就拾掇了幾個混子,其間看都沒看鄙安一眼,唯獨離開的時候對街頭的那人恭敬作了一揖。
陸南宮也準備離開。可轉身的時候頓了頓,又轉回來,望向裏頭,一愣。
鄙安沒立時離開,反倒在原地站了片刻,附身就去撿地上半截冰糖葫蘆。